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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后夫君后悔了》第1章

第1章

慶國景觀二十六年冬。

冬宜蜜雪,有碎玉聲。

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人字型屋脊的檐牙下垂著冰錐,足有筷子長,世界裝點在一片純凈的白中,梳梳枝椏間雪點子積成細條狀,枝冠頂端偷偷啜著一抹萼點。

這樣清冷的日子街道該是清冷肅目的,這日卻喧鬧鼎沸。

這熱鬧來自裕昌街的鎮國公府,寬闊的石露臺階上,朱紅色大門一通到定,門匾上恢宏的瘦金體“鎮國公府”大字,頂端點綴了一層艷紅的綢花。

不時有貴客攜了花紅禮物登門,因今日鎮國公府世子顧修大婚。

拜了堂,新娘迎入了洞房。

顧修此人凜若冰霜,今日大婚,這艷麗的新郎紅裝也沒能減弱他周身的清冷疏離,誰敢來鬧他的洞房。

廂房中安靜如斯,似有一道無形的墻隔絕了前頭的喧鬧。

一端墜了薄金鈴鐺的喜秤挑開繡了鴛鴦戲水的喜帕,鳳冠下露出一張明艷的臉。

額頭飽滿,鼻梁繡氣而挺翹,兩腮線條柔和漂亮,連小巧的唇都有一絲恰到好處的肉感,豐盈飽滿,皮膚亦泛著白玉質感的光澤。

尤其一雙眼睛,像盛了一彎清泉似的靈動。

這容貌,捧著托盤的全福喜婆禁不住“嘶”出聲,惶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下意識看向主家。

嘖!

世子爺淡然的暼了一眼,連個笑也沒給,端了酒盞,一只塞進新娘手中,直接進入交杯酒環節,態度一如既往的一板一眼。

喜婆被他這氣場懾的心頭一緊,忽的對沈星語的驚嘆就變成了同情。

冰錐子對大美人,蠻牛嚼牡丹,浪費了這般好顏色!

沈星語是個澄澈純然的赤子,當然,也可能是心眼子不夠,完全沒注意到喜婆眼中的同情。

喜帕在鳳冠上蓋了這許久,勾著喜帕的薄金鈴鐺脆響,一角緩緩而上,刺目的光華倏然亮起,緩緩散開的晃暈里,入目是一張極具沖擊力的男子臉,光線蹁躚在玉質的膚色上跳躍,眼尾狹長,黑色的眼珠鑲嵌在中間,似蚌殼吐珠,幽沉內斂的深光鋪陳在眼眸,臉部線條鋒利筆挺,珉直的唇瓣,延宕出一片叫人高不可攀的深不可測。

紅色的新郎服,質感極好,構勒出利落緊實的腰部線條,如松如竹的站姿蘊藏著開山劈海般的強勁氣勢。

她相公穿新郎服真好看!

沈星語怔怔看著,沒注意到酒盞停在他手邊。

顧修眉頭極輕的擰了一下,見她沒接,直接塞進她掌心。

喜婆一板一眼唱禮,將二人的衣擺相交扣成一個同心結節,“紅妝帶綰同心結,碧書花開同心結。夫妻共飲合巹酒,比飛卻似關雎鳥,并蒂常開邊理枝。”

酒盞橫陳到面前,袖口往上撐了一點,露出一截勁瘦漂亮的手腕線條,沈星語面頰染上一層紅暈,繞著這只手腕交疊飲交杯酒。

“嘶。”

辛辣的酒入喉,她禁不住辣出聲,斯哈著舌頭,手煽著風。

驀的想起什麼,手臂將在唇邊,一抬眸,對上顧修沉下來的雙眼,眉間似有不耐。,

慌亂的垂下眼睫,水波映出她漂亮的眼眸。

合巹酒,象征著夫妻二合為一,永結同心,唇潤了潤唇瓣,將酒一飲而盡。

水霧在眼眸里轉了一圈,唇瓣珉直成一條線,才沒讓自己再失禮。

“你先坐著,我要去前頭。”

沈星語想叫住他,但喉嚨火辣辣的,唇瓣這會子都是麻的,也不知是誰備的酒。

她還餓著呢。

想問問顧修,能不能叫人給她備點吃的拿過來。

待能開口,顧修一只腳已經跨過了門檻,細蔑撞在門框上簌簌抖動。

禮已成,喜婆自也沒有留下的道理,亦說了兩句場面話,屈膝退了出去。

站在窗邊穿了青色比甲的婢子兩手抄在在襟下,“夫人,奴婢是丹桂,若是有吩咐,可差遣奴婢。”

自家中出了禍事來顧俯,沈星語深刻的感受是,顧俯的規矩大,比如,她是顧修正當的未婚妻,來府上兩個月了,今日以前,她卻不曾見過顧修一面。

她好意思對顧修說餓,卻不好對這丫鬟說,“沒事了,你們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頃刻之間,殿內四個丫鬟都退了出去,沈星語感覺到衣袖被人扯了扯,阿迢彎了膝,脖頸向上折挺,眨巴眨巴眼睛,笑容神秘。

袖子展開,手心里抓著個東西,用帕子裹著,普通的棉線帕子一角繡了一只鮮嫩欲滴的櫻桃,層層展開,里頭兩塊水晶糕,并幾塊花紋剔透的肘花。

她空著的那只手做了吃的手勢,眼睛含著明亮的笑意,似乎在說,“看,我厲害吧!”

手指比劃一通,解釋了這糕點肘花來源,竟是今天的婚宴冷盤,她托了廚房的雀兒弄來的。

沈星語在她眉心一點,“阿迢最厲害。”

阿迢是啞巴。

粟圣公沈祈不僅育得一手好種,讓大慶的百姓都吃飽了飯,還有一顆仁心,收容殘人在御田侍弄田地,供他們一口飽飯,府上也有不少啞仆,阿迢便是其中之一。

粟圣公雖不是侯爵皇親,只是沒有實權的尊稱,但在大兆百姓心中,地位超然,可惜,一把火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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