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上的那一刻,周辭白忍不住坐在床邊坐下,煩躁地捋了一把頭發,心里低低罵了一句自己。
昨天晚上顧寄青是被下了藥,但他意識是清醒的。
明明還有其他的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他怎麼就選擇了這種最荒唐最不可思議最難以處理的方式呢?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完全不怪顧寄青,因為當時瘋狂想要讓顧寄青失控的是他,最后做出這種讓生理欲望戰勝了理智的低劣選擇的也是他。
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當時到底為什麼做了那樣的選擇。
是單純的源于男人劣根性的性沖動還是因為他喜歡顧寄青?
但無論是哪種原因,他覺得很荒謬。
他是個直男。
他有喜歡的女生。
他很清楚自己當時對那個女孩的喜歡絕對不是年少沖動和記憶濾鏡,而是一個少年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里真的遇上了他喜歡的人。
所以他怎麼能在心里還裝著別人的時候就和顧寄青發生關系了呢?
他這樣和那些三心二意對待感情極度不負責任的渣男有什麼區別?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就是被顧寄青吸引了。
不是因為顧寄青喜歡他,也不是因為他自己需要抒解。
因為從高中開始,追求他的男男女女都不算少,其中不乏優秀的溫柔的主動的漂亮的,甚至連眼角有淚痣的都有兩三個,可是他從來沒有過任何感覺,只是篤定地知道他就是要等到那個女生出現。
所以他確定自己不是因為被一個優秀的人追求了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欲念。
而是因為他和顧寄青相處時,感受到了某種和當時那個女生相似的特質。
那種溫柔冷靜又理性的包容,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孤獨的破碎感,還有那種總是在一個抬眸間就讓他怦然心動的驚艷,都滿足了他所有對美好事物的向往以及他骨子里英雄主義的保護欲。
除了顧寄青和那個女孩,從來沒有第三個人帶給過他這種感覺。
所以難道他是喜歡顧寄青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周辭白心里重重一跳,還沒來得及自我否認,浴室門就開了。
周辭白立馬條件反射一般地站了起來,雙手緊貼身側,站得筆直,緊張地看著顧寄青,像是犯錯的狗狗在等待著主人的宣判。
顧寄青拉開浴室門的手稍頓。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突然擔心周辭白下一秒就會說出“我要對你負責”這樣的話。
但周辭白恐同,就算恐同治好了,他也還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非她不娶的女生,是個毫無疑問的直男。
所以怎麼可能對他負責。
而且他也不需要負責。
昨天晚上的事情對于雙方來說,都只是一個迫不得已的意外而已。
不過以他對周辭白的了解,對方過于強烈的道德感和過于忠貞的愛情觀,肯定會讓他產生某種完全不必要的負罪感和責任心。
于是顧寄青稍頓之后,輕聲說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其實不用放在心上,有什麼事情的話,就先去忙吧,剩下的事我自己一個人可以處理。”
他因為昨天晚上體力消耗過度,身上還有些疼,就想早點解決了這件事情,讓周辭白離開,他再好好睡上一覺。
可是周辭白卻聽得心里一緊。
顧寄青怎麼這時候了還在替他著想?
這個人是不是無論受了什麼委屈都只會自己承受,絕對不會給別人帶來困擾,或者讓別人幫忙分擔?
而且百度上也說了,第一次做了那種事情后,很有可能會發燒腹痛,他怎麼可能把顧寄青一個人留在這里?
“我沒事。”
周辭白盡力答得低沉穩重,試圖給顧寄青一種他很可靠的感覺。
顧寄青卻微頓。
他覺得周辭白就算沒什麼事的話,也可以先走。
但這樣的話說出來有點不太禮貌。
而且周辭白可能是覺得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
顧寄青就又認真地看著他溫聲說道:“對于昨天晚上不愉快的經歷,我很抱歉,你如果需要我做什麼補償,比如搬出宿舍,或者斷絕聯系,以后完全當成陌生人,再也不接觸,我都可以。”
他以為自己提出的解決方案已經足夠有誠意。
周辭白心里卻一下冒出一團無名的火。
他什麼時候說過昨天晚上的經歷不愉快了?
還是顧寄青自己覺得昨天晚上的經歷不愉快?
但就算不愉快,他這才是第一次,以后又不是沒有改進的空間,怎麼就至于要搬宿舍和刪聯系方式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顧寄青的手機就又響了。
這次是裴一鳴的電話。
周辭白看見來電顯示上的這三個字,直接面色一沉。
顧寄青則沒在意。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裴一鳴一如既往理智有分寸的聲音:“喂,寄青,醒了嗎?昨天我去酒吧找你,他們說周辭白把你帶走了,我打電話也是他接的,覺得他應該挺靠譜的,就沒報警,你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