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勸她矜持,但嗓子像被膠糊上了一樣,什麼人話也說不出口。嘴唇翕張,默念著他的名字。
裴雁來……裴雁來。
多好聽。
我注視著他,這是條件反射,就像巴甫洛夫搖鈴狗就會流口水一樣。如果能實現控制,那我就超脫人畜六道了。
這一秒,寬敞明亮的會議室里人聲細碎。
明明不在夢里,裴雁來卻近在咫尺。
我心臟狂跳,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胸口萌生的微妙疼痛。
“你再掐我一下。”我終于側身對李笑笑說。
她白我一眼,嘴唇一張一合罵我有病去治。
是,我又病了。
可就是這該死的病才能讓我求生。
第2章 臺風眼
慶祝裴雁來新官上任,周五晚上所里組織聚餐。
餐館定的是某當紅明星開的連鎖火鍋店,性價比不高。我和耿一直去嘗過一次鮮,倆大男人只是將將填飽肚子就花了五百冒尖,但環境還不錯。
我有駕照,但沒買車,日常出行都是靠地鐵。
李笑笑這兩天被頸椎病折磨得夠嗆,所以我主掌了她那輛smart的方向盤。
我和她兩人坐在車里。她身上的“罪愛女士”過了一整天依舊香氣濃郁,后調很性感,但竄進我鼻腔里,說膩也膩。
“山兒。”她是首都本地人,兒化音很重:“裴大律師要分管哪幾個組?你是老胡助理,應該有數吧?”
我斟酌道:“除了許組單獨負責的知產,民商業務大概都……”
李笑笑倒吸一口氣,“大半江山。老胡這是要干嘛,退休?”
我搖頭,“說不準。”
以前老胡從沒允許大權旁落,老何沒裴雁來這麼風光。
當時罵老胡獨斷專橫的聲音不是沒有,但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
否則老何這狐貍一朝山傾,鼎潤傷筋動骨都是輕的。
“……不到三十歲的耶大本碩,個高腿長,那臉長得也太離譜了。裴律師是整的吧?”她托著下巴自言自語。
我眉角一抽,提醒她:“造謠侵權。”
她瞥我:“鼎潤一哥的名號不保你不酸?你們男的不也都搞雄競嗎。那個褲襠比我鼓,墊的……這種。”
“什麼一哥,”我嗓子卡帶:“…什麼雄競。”
她長嘆口氣,不理會我:“嘖。你說,怎麼還真有裴律這樣的尖兒貨啊?我怎麼就這麼早訂婚了呢?虧大發了呀。”
警報拉響,我轉頭看她一眼。
本碩就讀于帝都知名985,鼎潤刑事組副組長,靠本事一步步爬上來,年輕有為。
三十二歲的御姐,齊肩波浪卷發,穿上高跟鞋接近一米八,隨手發張自拍到社交網絡,姑娘們都要大叫“老公”和“姐姐娶我”。
這麼個男女通吃的角色,怎麼也要多玩兒幾年才收心。但沒想到,她相了一回親后居然火速訂了婚。這事兒當時在首都法律圈里炸起好大一片水花。多少暗戀這姐姐的單身男青年在酒吧街以淚洗面,大罵到底是哪路神仙捧走這朵帶刺的薔薇。
她前半句話我十分贊同,但聽完后半句,頓時覺得身上有跳蚤在咬我似的。
我不假思索地止住她的話:“是,但人得恪守底線,別恃美犯錯。”
李笑笑用一種堪稱慈愛的目光看我一眼:“我就打打嘴炮,你瞎緊張什麼?”
你饞別人我管不著,但事關姓裴的我必須要警覺。
這話當然不能說出口,我信口扯了句別的:“婚姻我不懂。但兩張證就能把人捆在一起,也算愛的具象化了。
”
也許是我鮮少這麼矯情,李笑笑有些意外,“但結論成立需要條件——首先要有愛,其次是雙方都要有契約精神。”
人沒了愛真的能活嗎?
至少我不能。
她話里有未盡之意,但顯然不愿多談。她猛拍我的手臂:“哎,到了。前面就剩四個車位了,快去搶!”
“……我還沒瞎。”
她手勁很大,我倒吸一口氣,無語之余還想問這能不能報工傷。
按先前商量好的,管理層和老胡親信一桌,業務和市場部單開幾個包房。
我開車開得快,大部隊都還堵在后頭。和笑笑落座之后,先掃碼看起了菜單。
等到素菜葷菜主食甜品都點齊全了,她才回神兒,問,咦,我們鍋底兒還沒選呢吧?
我回了句,是。
“服務員,來你們這最辣的。”
她無辣不歡,往常所里聚餐也多半都是全辣鍋,所以她沒猶豫。
服務員:“好的,麻辣牛油鍋,您看行嗎?”
從前在這種場合,我一般不怎麼發表意見,但是這回不同。
裴雁來不能吃辣。
這件事刻在DNA上,我忘不了。
我打斷:“不好意思,換鴛鴦吧。”
李笑笑面露詫異,我干巴巴地解釋:“我病剛好,醫生讓我吃清淡點兒。”
她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沒兩秒,又皺起眉:“但你上回可不是這麼……”
好在她沒來及追問,匆匆趕到的其他同事一窩蜂扎進了包廂,這個話題被揭了過去。
我虛虛地替自己捏了把汗。
眾人落座,火鍋馬上進桌。
眼看著裴雁來坐到了我的正對面,在服務員落手的前一秒,我再一次發了神經:“麻煩您把清湯轉到對面,謝謝。”
李笑笑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我,這女人像是在用那雙漂亮的杏眼罵我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