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他的閑事成下意識反應,我忍不住想,陵市冬天這麼冷,裴雁來是不是也沒人陪。
等回過神,我已經裹著那件買大一個號的黑色羽絨服,流浪漢一樣站在裴雁來小區門口了。
可他家里沒開燈。
我興沖沖跑來,忘記提前問裴雁來到底在不在家。到了地方,我著急忙慌地一摸口袋,發現手機也忘帶了。
杵在零下十度的街頭,我進退兩難。
值班的保安不是上次見過的那位。
他見我茍茍祟祟站在門口,于是探出頭喊一嗓子。
“嘿!那小伙子,干嘛呢?天寒地凍的,不回家過年在門口當洋畫呢?”
我的臉被凍僵了,又不常笑,半天才費力地扯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我想找人,他住這兒。”
“那你打個電話,讓他出來接你一下。”
我干笑兩聲:“我手機沒帶。”
“好說,我借你。”
我又干笑了兩聲:“叔,我沒他電話號碼。”
“……好小子,那你還知道什麼啊?”
我努力想讓自己看著更真誠,擠出幾顆別扭的牙沖著他,估計不怎麼體面。
“我要找的人姓裴,住七棟一單元二樓。”
也是撞大運了,今天值班的保安是個熱心腸又粗神經的。他招招手,讓我進來。保安室里開著空調,溫度挺高。
保安用內線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五六聲才通。
保安的“喂”剛出口,我的心臟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似的,快得像是運動會剛跑完兩千米,鼓膜都在振。
忒沒出息。
保安和對面嗯嗯啊啊地說了幾句,側目看了我一眼,問:“小伙子,你叫什麼?”
“林小山。”我自報家門。
保安又和對面交涉了幾句,隨后就掛了電話。
我默不作聲地吞了口口水,把羽絨服攬得更緊:“叔,怎麼說?”
說實話,見識過裴雁來惡劣的真面孔后,我意識到他不搭理我這條癩皮犬的概率是很高的。
所以在這一刻,我很害怕從保安嘴里聽到把我趕走的諸如此類回答。
人類的愛和渴慕是很極端,很雙面化的情緒。既能讓我為了一個人樂得像個傻子,也能讓我為了一個人難過得像個傻子。
今天是除夕,我難得找到了想做個快樂小孩兒的理由。
“哦,你先在屋里等一下吧。”保安回:“他說他馬上下來。”
第13章 快樂
裴雁來敲門的時候,我正像是罰站一樣站在門口。
門打開,寒風將室內的暖意劈散,在我心頭豁開一條口子。
“是裴先生吧?”保安叼起一根剛點燃的煙,嫌不夠熱鬧似的吞云吐霧:“快把你朋友領回去吧。我看他在門口溜達有一陣了,你們小年輕也是火氣大,臘月寒冬的也不知道冷。”
我聽了他的話,自覺赧然,只抱緊懷,看向門外的人,沒接話。
裴雁來頭發有點亂,穿的也隨意,里頭一套黑色的運動服,外面只披著一件羊絨領的飛行夾克,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顯得有些匆忙。
他身量本來就高,加上常常針對性訓練,肩挺腿長的,挺拔又性感。
我沒見過他這麼隨意的打扮,散漫又帶著點的少年氣,勾得我又多看了幾眼。
裴雁來和我對上了目光,順手一扯就把我拽出了門,回保安說:“人我帶走了,麻煩您了,除夕快樂。”
他手勁兒大得出奇。
我怎麼說也是身長一米八的男人,但他隨手一拉我就失了重心,踉蹌兩步跌在他身后,被蓋的嚴嚴實實。
有點丟人,但沒關系。
保安室的門一關,他抓著我羽絨服的帽子,帶著我走出了幾步,然后才松開手,側著頭看了我一眼。
“你來干什麼?”他語氣不冷不熱的,聽不出不好,但也聽不出別的情緒。
我一時摸不清他是個什麼意思,只說:“就是想來給你拜個年。”
裴雁來停下腳步,扯了一下嘴角:“現在拜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覺得不妙,連忙改口:“等等,我來送禮總行吧……送節禮。”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誰家大年三十送節禮,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閑出屁了。
裴雁來像被我這句胡話逗樂了,似笑非笑輕哼一聲。
“行,送節禮。”他從兜里伸出手,掌心和指尖因為低溫而有些發紅:“拿來吧。”
……這人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呢。好歹在門口凍了這麼久,當我在胡沁,存心打發我呢?
真男人能屈能伸。
我一把抓住裴雁來的手,心一橫,氣一鼓,二話不說就拉著他撒腿狂奔。
縱使裴雁來反應再快,也被我的奇襲打懵,一路上竟然沒甩開手,就這麼任由我拽著,直到躥到他家樓下。
陵城是一線城市,每到年關人口就會驟減,像裴雁來住的這類高檔小區里人氣更是稀薄。寒風狂灌進我的鼻子,停下腳步的時候我還沒忍住咳嗽了兩聲,總覺得鼻腔黏膜都要被刺激的滲出血來。
樓道里竄不進風,但是燈好像壞了,只能借著外面的路燈照個亮。
我松開裴雁來的手,擦了擦凍僵的鼻尖,生怕跑得太急冰出鼻涕。
“裴雁來。”我怕我一撒手他就要飛回去,忙不迭叫住他:“你別急著轟我走,我真有東西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