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費三位數,我掃二維碼的時候手都在抖。
裴雁來一定發現我了。
耍我呢,這人。
我咬牙切齒,但偏偏火沒處也沒道理發。
付款前,司機看看我的臉色,還安慰說:“得了,我給抹個零頭,收您一百五,啊。看開點兒兄弟,人這輩子就沒過不去的坎兒,別沖動,別沖動。”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麼社會新聞。
但丈夫出軌妻子殺人的少,丈夫出軌殺妻迎娶小三的多。做我們這行,就算不刻意統計,接觸得多了,有些數據就會自然而然出現在腦子里。
冷風吹著,人煙稀少的地方空氣中總會有股假想出的清新。
射箭館墻壁上的“HART”涂鴉在夜幕中張牙舞爪,像在對我下什麼戰書。
我下了車,心道,我這輩子還真就摔癱在裴雁來這條鉆石門檻上了。
?阿列夫零
裴雁來,男,11月7日出生。
第25章 跟蹤(下)
走進門,發現來客稀少我并不意外。大跨年夜的,正常人誰會來射箭館消遣。
前臺那姑娘不在,或許也是去過節了。推開訓練場的門,裴雁來就站在不遠處。這人還是西裝革履,不像來射靶子的。他背對著我,站在一邊和誰說著話。
和他講話的也是個男人。
看著和我差不多高,年紀不大,眉眼單拎出來有些秀氣,但整體看又顯出野性和不馴,耳垂中央一顆紅痣,很搶眼。
他正臉對著我,離得又不遠,很快察覺我的到來。
我沖他點頭示意,他沖我挑了挑眉,反應平淡:“你好。”回過頭又對裴雁來說:“找你的。”
裴雁來沒說話,只側過半張臉,留給我一個曖昧不清的眼尾。
裴雁來沒制止,就是不管不問的意思。于是我走上前,打了個招呼:“您好,林小山。”我頓了頓,又補充道:“裴律的助理。”
他點頭:“梁心,這兒的老板。”
我一愣,才反應過來,上回和裴雁來比賽的原來就是這位。
就是名字耳熟,我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過。
裴雁來活動幾下肩頸,垂眼一笑,打斷客套:“機會難得,來一場麼?”顯然不是對我說的。
梁心卻輕挑一下眉,是個有點意外的神情。
登時,妒忌像是枝蔓密密裹住我的心臟,沼澤里的黑泥一樣,愈漫愈多。
他可以對我視若無睹,但不能對別人另眼相看。
我受不了這個。
人沖動就容易犯錯。
“這樣,”我的嘴快過腦子惹了禍:“我和你比。”
落子無悔,覆水難收。
心跳有點快,但既已跨出一步,我就沒有再往回退的道理。
裴雁來果然側過臉看我一眼,目光沉沉,但只停了一瞬,像蜓尾點散的水紋。
他不接話,反倒是梁心先揮了揮手。這動作他做起來拽里拽氣,模特擺造型似的:“跨年夜,打打殺殺沒意思。今天只談案子。”
裴雁來一手插兜,很快做出回應:“坦白說,贏面不大。”
梁心嘖了一聲:“輿論明明一邊倒……”
裴雁來輕笑:“里面的門道郁行野應該比我清楚。”
聽起來應該是沒經過鼎潤,裴雁來私下接觸的案件咨詢。我對他們談話的內容一無所知,所以適時提問:“什麼案子?”
裴雁來:“懷德學堂,訴何求安、于貴華等機構管理人員非法拘禁案。”
懷德學堂,總部位于錦城。
一家打著國風教育旗號,聲稱能讓叛逆青少年脫胎換骨的軍事化管理機構。
網癮、早戀、同性戀、吸毒的未成年,都是這所學堂的特殊受眾。
這條產業鏈在暗處盤踞多年,前不久,才在公眾面前被扯開遮羞布,鬧得沸沸揚揚。
我心念一動,后知后覺咀嚼這個名字:“……梁心?”
梁心。
被我叫到名字的青年人看過來,終于和大熒幕上那張臉對上了號。
梁心,一年前,處女作以黑馬之姿斬獲三大之一,金海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流量和作品傍身,現在的青年演員里勢頭很盛的一位。《夜路》我看過,同樣是非科班出身,他比孫汀洲實在亮眼太多。
反懷德,他是領頭羊。
鼎潤也接過不少明星的官司,大多收益不菲。但私底下接觸到娛樂圈的人,這還是我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梁心粉黑摻半,愛他恨他的情緒似乎都很極端。好的他不承認,壞的也不辯解,總之是個過分神秘的家伙,藝人里很稀罕的品種,我多看了幾眼。
是很英俊漂亮的青年人,年少老成,但鋒芒畢露。
“……哥?”
我正觀察著這位青年演員,他卻突然歪著脖子探頭,看向我和裴雁來身后,叫起了人。
“滴”的一聲,是有人刷卡從小門進了訓練場。
我也回頭,往門口望。
梁心已經一路跑過去,站在來人身旁。
這個人身量很高,成熟俊美,斷眉下的眼笑起來顯得散漫,裹在和梁心同款的白色短款羽絨服里,讓人想到在舊金山銀行中心點燃的雪茄,從頂層天臺抖落灰白之雪。
很貴的男人。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
……直到來人自然地攬過梁心的后頸,側過頭,在唇上落了個吻。
很短,但那是情人的親密。
梵蒂岡人見了也要閉上眼,我不會遲鈍到連這都分不清。
親眼看到青年影帝是同性戀的沖擊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