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沒什麼表情,喝了口酒。
“什麼原因?”他想不通,表情苦惱:“我都聽說了。前兩天他沖你摔門,還潑你咖啡,對你愛答不理。班長以前不是這樣啊?他脾氣這麼好,人也沒架子,我都沒見他掛相,怎麼就……”
一連串的主謂賓,聽起來確實挺能唬人。
我給他解釋:“咖啡是我自己弄灑的,不是他。同事口耳相傳,我和他,沒那麼…沒那麼嚴重。”
“那為什……”
他話沒說完,震耳的音樂驟然響起。
DJ拎著麥克風,牛逼地手指一點,低低啞啞嘶吼著“Hey, everybody——”
場內霎時熱鬧起來,尖叫和吶喊沖著掀翻屋頂的架勢去的。耿一直后面的話悉數被吞沒。
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干脆拽他一起上地顫。
DJ水平不錯,場子很嗨。
臺上發頂攢動,擦身的人形形色色。我不常來,但不得不說,混亂給了我發泄情緒的絕佳機會。
太多強烈的叩問擠在腦子里,我一度無法呼吸,只能高抬著手,身軀扭動,或是尖叫,或是大罵。機械性的。
是啊。
我為什麼會和裴雁來鬧掰呢?他為什麼討厭我?我做錯了什麼?
被蒙在鼓面下的何止耿一直。
只有裴雁來自始至終高高在上地舉起鼓槌,鼓面震破,覆巢之下并無完卵。
暗紅靛青和深藍,迷幻的光交織只為讓人暈眩。
忘掉這些,就今晚,我想。
手臂被誰抓住,我回頭,長如海藻的藍色長卷發掃上鼻尖,香水味混著煙味和酒氣,距離太近,異常濃烈。
“帥哥。”
白色的露臍吊帶,黑色牛仔短褲和長靴,眼線快飛到太陽穴,攻擊性十足的漂亮女人。
“看你好久了,一起喝一杯?”
我想甩開她的手,但地顫沒停,動作不方便。
沒辦法,她抓我抓得緊,我半拉半拽著走下臺。
乍一接觸平穩的地面,我有一瞬的恍惚。抽出胳膊,我閉了閉眼,手捏了捏發麻的后頸。
“不好意思小姐,我不想耽誤你喝酒的時間。”
顴骨兩瞥盈盈碎光,女人高挑眉看我一眼,一攤手,問:“我不是你的菜?”
我聳肩。
“Okay. Nice day. ”沒有多做糾纏,她踩著高跟,離開得很瀟灑。
或許我該跟她學學。
學習怎麼轉身利落說拜拜。
年齡大了,明明沒蹦多久,但走上平地就覺得兩眼發暈。
我沒再碰那瓶酒,轉身去吧臺想要瓶新的。
輸出要用吼,我沖酒保嚷嚷一聲“百威”,酒還沒拿上來,同一個手臂,又被什麼柔軟似無骨的東西纏上。
我側頭,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兒——卷發,五官精致,皮膚白細像瓷,兩頰耳后在光下薄紅一片。
長嘆一口氣,我不知道今晚自己是犯什麼桃花。
把手臂抽出來,男孩兒受驚一樣彈開,怯怯看我。
我對女人尚有紳士風度,但對同性就沒這麼客氣。我沒搭理,只向后抓抓頭發,拎了兩瓶酒就走。
拒絕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
回到散臺,耿一直剛巧回來看手機消息。屏幕亮度被調到最大,映得他臉發藍,適合拍靈異片。
“咣”一聲,百威撂在他面前。他聞聲抬頭看我,沒心沒肺地笑:“我們山就是貼心。”
我用牙撬開,懶做表情:“少惡心我。”
耿一直開口欲回,但挑眉看向我身后時,口型卻一變:“Halo?”
我聽聲回頭,發現剛剛那男孩兒就站在不遠處,眼直勾勾看著。我看過去,他立馬紅了臉。
“你認識?”耿一直問。
我想搖頭,那男孩兒卻走過來。
“你好。”他胳膊撐在臺上,手撐著臉,偏頭看我:“可以叫我小嘉。”
審美層面講,他真的很漂亮,是在這個0多1少的時代也絕不會空窗的類型。可他好像對我有意思,這有點糟糕。
“你好,我叫耿一直。”耿一直伸出手。
可能是二百五直男味太沖,小嘉沒理,耿一直尷尬地摸鼻子。他遞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目光,拍拍屁股又遛進舞池。
頭疼。我皺起眉,并不言語。
小嘉挪一步,向我靠近:“哥哥,剛剛蹦的時候,你和我一起跳了好一會兒,你不記得了嗎?”
“……”說實話,真沒印象。我往后撤開一步:“不記得。”
小嘉并不氣餒,還往這兒貼,后面人頭攢動人影憧憧,我無路可退。
“你知道這家酒吧還有什麼叫法嗎?”
他聲音不大,幾乎在我耳邊,語調輕得像滑不溜手的泥鰍:“Chaos,”他猛地扎到我身上,突然沖我耳垂吹起氣,手往我跨下抓,“超*死…”
招數挺多。
毫無疑問的,我被惹惱了。我拳頭發癢,但最終只把他推開,像撕掉一層黏皮的狗皮膏藥。
他差點栽倒在地上。
“Fuck off知道什麼意思嗎?”我冷下臉很能嚇唬人,“滾。”
很出乎意料,話說到這份兒上,小嘉還是不走。
“哥哥,我知道的,你是,對吧?那個姐姐不合你口味,你看看我呢?”
他起身還要扯我的手,我不明白怎麼能把興騷擾搞得像一見鐘情。
酒精讓我的反應慢半拍,回過神,他竟然拉著我的手去碰褲鏈。我猛地抽手,他就頂跨,撤開前,我察覺到他鷹了,這讓我極度不適。
是,我搞同性戀,但我也挑食。
興騷擾屬于猥褻,強買強賣這叫破壞市場,我忍不了。
我鉗住他的手腕,很重甩開,他小聲叫了一嗓子,貓一樣,我都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