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秒,那邊車窗合上,發動機的聲音也響起。
騎車回醫院的路上,我是有點恍惚的。當時不明白為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卻有了頭緒。
七八年過去,裴雁來已經徹底長開。
五官雖然只能說有四五分像,但笑起來的時候,和記憶里的那個男人簡直如同一個人落下的兩滴血,神情姿態像了九成九。
只是裴雁來面部走向細看更薄情,不笑時距離感頓顯,鋒芒畢露。
邪門邪大發了。
就算是再讓我多長半個腦子,我也想不到,當年匆匆一瞥,或許和孫汀洲不清不楚的富豪,竟然能是裴雁來的親生父親。
“……草。”冷汗爬上脊背。
怪不得前段時間裴崇說他知道我。也是個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老狐貍,當年在裴雁來門口看見穿著陵市一中校服的目擊證人,他不調查才不正常。
這人是想做楊玉環還是武則天?裴雁來他知道這事兒麼?
他一定知道。
我很快得出答案。
如果裴雁來恐同是因為抓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同學上床……
我腦袋都要炸了,胡亂揉把頭發,在搜索引擎里打出“孫汀洲”三個字,跳出來的頁面還停留當年《河邊》相關的資訊。
他曇花一現,在影壇上敲了一場漂亮的入陣鼓后就再沒了下文。
沒有花邊,沒有黑料,媒體像是把這個曾經被捧成“鏡頭寵兒”的年輕人忘得一干二凈,留下一席禮炮轟出的碎屑,時間久了,只剩衰頹的狼藉。
我給李笑笑發了條微信,我問她,你知道孫汀洲嗎?
她還沒睡,很快回我。
--誰?我沒姓孫的前男友吧?
我眼角抽了一下,解釋說,就是《河邊》的男主,當年挺火的那位。
她這才如夢初醒。
--哦,你說他啊。
--我當時還挺喜歡他的,演得很靈,但好多年沒消息了吧,你突然提我都沒想起來他是誰。
隔了幾秒,她又回道。
--怎麼,做那種夢夢見他了?
我徹底不想理她了,這話聽著都晦氣。
被膈應得睡不著覺。零點五十七分,我點開孫汀洲的微信,在“是否刪除該好友”的頁面按下確認。
第48章 躺在那兒的如果是你
北方到三月,算是正式開春。換季必有流行性感冒,我明明體質不錯,但次次中招,今年也不例外。
因為感冒,下午兩點,我已經在辦公室用完大半包抽紙。
前臺突然內線打到我這里,說樓下有人找,沒預約,但不太好拒絕。
她說得含糊,我沒弄明白怎麼不太好拒絕,下樓才發現,門口會客的小沙發上坐著的竟然是李楠。
小姑娘穿著校服,懷里揣著什麼東西。
幾個月沒見,我又戴著口罩,直到前臺喊“林助理”,她才后知后覺背著包起身。
“林先生,好久不見。”
“你好。”我咳嗽一聲,啞著嗓子:“今天周三,不上課麼?”
李楠舔了舔下唇,解釋:“我是逃課來的。高三生下午就開始封閉式集訓,我抽不出時間才……”
我眉頭一跳,大事不妙,“有什麼事嗎?”
她搖頭,從包里拿出什麼:“聽說裴律師又打贏了官司,這個是我準備的一點點心意,但前臺姐姐說他不在。您是他助理,可以麻煩您轉交嗎?”
是本相冊,挺厚的。
騰源這個案子完成得太漂亮,致使裴雁來最近名聲大噪。
不僅在業內,網上也有不少法律博主把這個當典例分析。
“……好。”
小姑娘春心萌動,我很想說不,但我沒有立場,攔不住。
她終于露出笑臉:“謝謝林哥,那我回學校了。”
并不出于私心,我沒忍住提醒一句:“你年紀小,馬上要高考,還是先專注學業。”
或許因為語氣太冷淡,李楠被臊得臉紅:“嗯,我知道的。我,我上學晚,半年前就成年了。”
說完她就跑了,只留下一個背影。
有點難辦。
何為思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后,陰陽怪氣道:“裴大律師好艷福。漂亮是漂亮,但聽說那姑娘還在上高中?嘖,不太合適。”
我瞥他一眼:“謹言慎行。何律師入行這麼多年,不至于連這個都不懂。”
“都當過老板的舔狗,我怎麼就這麼煩你。”何為思冷笑:“你還不知道呢吧?你主子現在就是資本棄子,識時務者為俊杰,對我客氣點兒沒壞處。”
和不要臉的撕破臉就這點不好,蒼蠅似的有一搭沒一搭惡心人。我壓根沒往耳朵里進,拿著相冊上樓。
何為思跟來二樓轉悠。但他這會兒倒是安分,就坐在一邊玩手機。
裴雁來還沒回所里,我打算等他回來,再當面把相冊給他。回到工位,謝弈卻來敲我桌子,看口型是讓我看微信。
搞什麼。
我點開微信,他給我發了消息。
--真假?
--【轉發“鼎潤八卦小組”群聊消息】
鼎潤八卦小組人數不少,我有所耳聞。
何為思是群主,他平時在二代三代圈子里吃得開,家里也有點門路,確實消息靈通。
消息是何為思剛發的。
大概是在說,裴母出身名門,和裴父強強聯姻。
但裴雁來身為獨子,本碩讀的都是法律,畢業后拒絕接手家族企業。這幾個月,父母鬧離婚,他裴雁來不僅半分好處都沒撈到,聽說還被迫放棄了繼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