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連著上了兩節數學課,江霄拿著水杯去教室后面接水,正好和座位上的付清舟對上了目光。
付清舟沖他點了一下頭,起身出了教室。
江霄愣了片刻,最后還是把水杯往旁邊的柜子上一放跟了上去,結果只看到拐角處的一片衣角。
他想都沒想就直接追了上去。
還是上次的破舊圍墻,江霄熟門熟路地翻上去,就見付清舟已經過了馬路,“付清舟!”
付清舟猛地轉頭,看見他還有點詫異,“你跟出來干什麼?”
江霄從墻頭上跳了下來,聞言被噎了一下,“不是你示意我跟上的嗎?”
“我什麼時候?”付清舟覺得有點冤枉。
“我剛才去接水!你神神秘秘地沖我點頭!”江霄理直氣壯道:“不就是想讓我跟來?”
“只是在跟你打招呼。”付清舟忍不住笑。
“靠。”江霄蹭了一下手掌上的灰,尷尬之余還有點惱怒。
好在付清舟很快就給他遞了臺階,“付致昨天念叨了你一晚上,一起去吧。”
江霄勉強接受了這個臺階。
這次沒有體育課連著,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走著走著倆人就跑了起來。
付清舟跑在前面,他身上的校服被風吹得鼓起,勁痩的腰身在江霄眼前閃過,小腿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腳踝沒入運動鞋,只是這樣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他們穿梭在復雜的胡同里,炎炎烈日下跑得大汗淋漓,連風都帶著股燥熱,江霄跑得更快了一些,追上了付清舟。
五彩斑斕的鐵門前,付致正興奮地沖他倆揮手,“哥哥!江霄哥哥!”
依舊是付致在前面認路,付清舟和江霄耐心地跟在他身后。
“你中午去哪個食堂吃的?”江霄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自然。
“在學校外面吃的。”付清舟說。
江霄盯著付致書包上的黃色笑臉,“哦。”
頓了頓,他忍不住又問:“怎麼不去食堂吃?”
“中午有事。”付清舟偏頭看了他一眼。
江霄瞬間意識到自己越界了,摸了摸鼻子,“我就隨便問問。”
付清舟帶著付致去開門,江霄沒有跟進去,站在大門前看那輛破破爛爛的拖拉機,這拖拉機就剩個頭能看,后面去了車斗,只剩塊車板。
江霄踢了踢輪胎,腳下一用力蹬了上去,看看左右無人,使勁跳了跳。
“走了。”付清舟的聲音突然從他背后傳來。
江霄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瞪著他。
付清舟仰頭看著他,江霄逆著光站在車后板上擋住了太陽,手插著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表情看著有點囂張。
“這麼快?”江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要不要去給弟弟買點吃的?”
“早上給他留飯了。”付清舟伸給他一個拳頭,“張手。”
江霄疑惑地攤手去接。
太陽有些烈,付清舟被照得瞇起了眼睛,笑道:“不怕我給你只蟲子?”
“我不怕蟲子。”江霄盯著他說。
他不怕付清舟給的任何東西,他怕付清舟什麼都不給。
輕巧的小東西落在了他掌心,付清舟移開手,熟悉的小桃核映入眼簾,江霄瞬間瞪大了眼睛,“臥槽!你從哪里找到的!?”
“那天包間打架,”付清舟頓了頓,“我不小心給你薅下來的,之前那根紅繩斷了,我給你換了條新的,給,這是你之前那根紅繩,對不起,給你弄斷了。”
江霄接過他遞來的小透明袋子,里面斷開的紅繩早就有點褪色了,前世他一直戴在身上,后來打架桃核被摔碎了。
江霄伸手摸了摸脖子,想起來這是二十年前,他的小桃核還在的。
只是他已經習慣了脖子上沒東西,也沒注意到丟了。
“沒關系。”江霄蹲下來仔細看手里的小桃核,上面穿了根編織得極細的紅繩,比原來用紅線搓出來的結實很多。
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將斷掉的紅線放進了口袋里。
“江霄,沒事吧?”付清舟覺得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難過。
“沒事。”江霄抬起頭來沖他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謝了,繩子很漂亮。”
「亮」字還沒說完,他頭頂忽然一重。
江霄愣住,直直地望進了付清舟的眼睛里。
燥熱沉悶的午后,他蹲在小巷的一輛破拖拉機的板子上,付清舟站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雖然對方只是十八歲的付清舟,是個比他小很多的小屁孩,但江霄還是沒忍住鼻子一酸。
他低頭看向手里的小桃核,悶聲道:“這是我媽給我磨的。”
他小時候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地就會生場病,老家有人說小孩戴桃核能辟邪安神,他媽就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給他磨出來了個圓潤的小桃核,打了孔穿上紅繩給他戴在了脖子上。
小時候他想他媽的時候就會拿出桃核來摸一摸。
“辟邪安神,居家必備。”江霄抬起頭來沖付清舟笑,伸手撐住膝蓋,“走了。”
他從車板上跳了下來。
付清舟摩挲著指腹,又不解渴地在空氣里抓了一下,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江霄背后。
——
高中生活枯燥單調,轉眼就到了周六。
周六上午有數學和物理的單元小測,江霄一上午都沒看見付清舟的人影,放學的時候才從呂浩嘴里知道他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