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回來?來一起吃飯,正好我還沒收盤子,你自己去熱熱。”
“不用了媽,我飛機晚點,在外面吃過了。”
容亦隨口撤了個謊,把箱子提進門內,客廳里李簡父子都坐著,李家的爺爺奶奶也在。
容亦客客氣氣地按長輩高地順序,一個個地叫了過去,問了好。
氣氛略微有些尷尬,不過容亦也不是很在乎尷尬的人,他把行李放進房間,隨后去幫李珥洗碗。
李珥趕他出去:“你出去跟你叔叔弟弟說話,好久沒見了。”
容亦其實不太理解。
能有什麼話說?
一家子看他的視線都有點防備,尤其是李家爺爺奶奶。
容亦剛一坐過去,內心讀秒二十秒。
果然,李家奶奶開口了。
“我聽李簡班上孩子說,你現在是打游戲的啊?”
容亦點點頭,笑不露齒:“是的奶奶。”
“打游戲還能掙錢?”
“是的奶奶。”
“你現在一年多少?”
容亦笑了一下。
“不多。”
“幾千萬吧。”
客廳里陷入了沉默。
幾千萬不好掙,但當然也不能算有錢人,這些大人更在乎的是社會地位,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初中輟學的那個孩子,居然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有錢當然好,但總歸要找個正經工作,當個正經人。”
李家爺爺也發話了,眉頭皺著,“打游戲,那像話嗎?長久不了的。你回頭就還是回來,我們也能給你說道說道,給你找個事做。”
容亦來興趣了,他歪頭說:“什麼事?在哪兒?月薪多少?我考慮一下。”
李爺爺閃爍其詞,模糊過去了。
“總之,打游戲哪里能是什麼正經事?你看網吧那些人,一個個跟吸\毒了一樣,精神萎靡,也不顧家,像瘋子一樣。
”
“對對,你看隔壁那個小子吧,考的是最好的大學,回來就當上醫生了,月收入雖然沒有小亦高,可是以后誰沒有生老病死,誰不求人?”
“是的,那孩子打小就聰明聽話。”李奶奶疼惜地看向李簡,“我們小簡也是,可聽話可乖了。”
容亦看著李簡滿腦腸肥,被溺愛過度的樣子,心里說著對對對。
“這樣,你明天正好跟我們去吃個飯,我介紹介紹幾位領導給你認識。”李爺爺說。“你叔叔的局,他提攜提攜你。”
容亦看見一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很輕微地抬了下眼皮。
這是表示有點煩,又有點高傲的神態。
“明天?”容亦掏出手機,聲音和藹卻冷淡,“我沒空。”
“你不是放假了嗎?還能沒空?”李奶奶面子有點掛不住,“你在本市還有朋友?”
“我有空,但不想去。”容亦抬起眼笑了一下。
桃花眼,一彎就是水光粼粼,像只不被任何人掌控的小狐貍。
“明天我得去看外婆。后天我也要陪著外婆,這兩天就先不能跟著大家一起吃飯了。”
客廳里氣氛更尷尬了。
李家二老多少有點冒火,如坐針氈。
一邊的男人也開口了,聲音低沉,儼然家主模樣:“中秋了,人要齊。”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這下容亦就有點叛逆了。
他長這麼大,也就蕭隱能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而且蕭隱絕不會站在他的對立面上。
容亦頓了頓,抬起眼:“有多齊?”
男人很明顯也面色一梗。應該是想起了多年前那樁舊事。
地方小,容亦報警后,他們家里出了個□□的事情,鄰里街坊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從此他二弟只能低著頭做人,精神越來越萎靡不振,像陰溝老鼠,每回家里聚餐,都有點瘋狂的征兆。
李家爺爺奶奶為了這個二兒子操碎了心,沒少給他們壓力。
給他壓力,他自然而然會把壓力轉移到自己的妻子身上。
只不過他的這位現任妻子還算懂事,知道撇清關系。他們也就能夠在每年的中秋節,勉強讓容亦回來一下。
起碼他孤孤單單一個人,還挺可憐。
現在容亦是出息了,蹬鼻子上臉了。
“在誰家就聽誰的話,這點道理要懂。對長輩,父母,要有禮節。”
男人高傲十足地看著他,“你還年輕,要我提醒嗎?”
這是在變著法兒說他沒家教了。
容亦懶得應付這種無聊成人拐彎抹角的話,恰恰是他有禮節,也不會在長輩面前甩臉子,他見鬼說鬼話:“是的是的,叔叔說得好。”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半。
容亦直接站起身,沒分半點注意力給他們:“到時間了,我去給外婆打個電話,爺爺奶奶叔叔小弟,我先回房間了啊。”
隨后他也眼不看人,回了房間。
他身上有那種傲氣和冷勁兒,天生的硬骨頭和不服人。
你要是想控制他,他的這種氣質就會讓你覺得是挑釁。
你要是對他好,卻會覺得他堅韌可愛。
容亦和外婆感情很深。在小時候她爹媽不管事的時候,都是外婆照顧他。
外婆近年有些老年癡呆了,獨居在一處。容亦每年必回兩次老家探望她。
容亦給外婆打了電話,確定了時間。
他還能在A市待三天,第三天晚上就飛回去。
人長大了也有錢了,他唯一學會的就是越來越不會忍受自己不愛的場合,越來越懶得浪費時間。
容亦順手發了條消息給蕭隱,告訴他自己明確的離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