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池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一道勁風從身前刮過,緊接著,他隱約間聽到衣料碎裂的聲音。
他似有所感地低頭一看,只見原本穿得完好的衣裳竟然硬生生從中間裂開了,頓時露出了雪白的胸膛。
涼風拂過,吹得他打了個哆嗦。
正在溫池怔愣之時,時燁便已提起畫筆落在了他的胸口上,墨水很涼,蘸了黑墨的筆尖在他皮膚上游走,傳來了酥酥麻麻的觸感。
溫池皮膚白皙,幾筆勾勒下來,黑白之間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差。
時燁畫得極其專注,并且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行云流水地畫出了鳳凰的腦袋。
他歪著頭看了看,隨即看向溫池。
“你看這下如何?”
溫池整個人都是懵的,聽完時燁的話,他下意識地垂下腦袋,順著時燁的目光看去。
便見他的胸膛上還真畫出了一只鳳凰的腦袋。
鳳凰的腦袋不好畫,尤其是鳳凰的眼睛,若是沒有畫好,那麼這只鳳凰也就失去了靈魂。
然而時燁僅用寥寥幾筆便將鳳凰那高冷神秘的氣勢全部畫了出來,和之前畫在紙上的野雞比起來,也許這才是時燁真正的能力。
溫池看著這只鳳凰的腦袋,看著自個兒胸膛上的黑墨,又看著時燁執起毛筆的修長手指。
突然間,他有了上當受騙的感覺。
他早該知道的……
時燁可是當朝太子,能文能武,還能寫出那麼一手漂亮的好字來,怎麼可能只會畫那幅野雞圖?
也許時燁就是為了整蠱他,才有意畫出那樣一幅難看的野雞圖來,并且讓他帶著野雞圖赴宴,讓他在這里遭受到那麼多人的嘲笑。
明明時燁可以畫得很好,卻故意畫得那樣難看……
頃刻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感鋪天蓋地地涌來,淹沒了溫池。
還有被人以身體作畫的屈辱,那些留在他胸膛上的黑墨仿佛在不知不覺間滲透進了他的皮肉里,也將他的骨頭染成了黑色。
等溫池有所感覺的時候,淚水已經爭先恐后地從眼眶里溢出來。
眼淚劃過他的臉龐,從他下巴出滴落,落在了他的胸膛上,也落在了時燁提著的毛筆上。
發出啪嗒的聲響。
時燁眼睜睜看著溫池從表情麻木到淚流滿面,他似乎不明白溫池為什麼會哭得這麼傷心,于是蹙起了眉頭:“為何哭?”
溫池閉上眼睛,可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淚水從眼縫里溢出去,他哭得抽噎了,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時燁問:“本宮畫得不好嗎?”
溫池用力搖頭。
時燁看著溫池臉上的淚痕,愣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伸出另一只手,想替他拭去那些淚痕。
然而時燁的指尖還沒碰到溫池的臉頰,便被溫池想也不想地抬手揮開了。
溫池像是覺得不解氣,又伸手奪走了時燁手中的毛筆,揚手扔進了不遠處的湖水里。
在他動作間,筆尖不小心從時燁的臉頰上劃過,留下了一條約摸五厘米長的墨痕,就連時燁的領口上也沾染了不少墨點。
時燁的眼神逐漸凝固,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溫池。
溫池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他抬起下巴,毫無畏懼地直視時燁的眼睛。
“你畫得很好。”溫池哭得眼睛和耳朵都紅透了,聲音也沙啞得難聽,他一字一頓地說,“但是我不喜歡。
”
時燁不語,冷冷地盯著他。
溫池閉了閉眼:“你殺了我吧。”
他以為他這樣說完,會成功激起時燁的怒火,哪知道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時燁的任何動作。
都說時燁殺人不眨眼,沒想到他也有猶的時候。
溫池覺得有些好笑,事實上他真的笑了出來,他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的莽撞還是在笑時燁的猶豫,既然有了赴死的決心,那麼很多話都不怕說出來了。
“太子殿下,你說我長得像你的仇人,你才會特意關注我,可我不是你的仇人,你再怎麼羞辱我報復我,你那個仇人都不會受到絲毫傷害。”溫池嘴角掛著釋然的笑,本來很喪氣的長相被這麼笑襯托得異常柔和,他看向時燁的眼神里帶了一絲同情,“你一直把仇恨掛在心上,甚至為了那些仇恨來折磨我這個無辜的人,但你可曾想過,你滿心被仇恨占據,指不定你那個仇人此時此刻正在哪個地方瀟灑著。”
時燁的眼神越來越冷冽,似乎還夾雜著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猛地上前一步,用力捏住溫池的下巴。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溫池倒吸一口涼氣。
顯然這次時燁沒有手下留情,也可想而知,以前他捏住溫池下巴時的力道有多麼溫柔。
時燁向來漠然的臉上第一次有了這麼強烈的情緒,他氣得直笑:“你以為本宮拿你當做那個人的替身?”
溫池強忍疼痛,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時燁沉聲道:“本宮從未想過把誰當做誰的替身,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
”
溫池道:“若是你從未這麼想過,為何要三番五次的羞辱我?我在你這里遭受到的所有折磨,不都是你想報復在那個人身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