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眼睜睜望著那扇門被關上,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邁開小碎步朝著馬車走去。
馬車上,時燁仍舊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面,似乎在閉目養神,也不知道他剛才是否聽見了朱公公和溫池之間的對話。
朱公公感受到了馬車內的冷凝氣氛,小心翼翼地弓著腰坐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這時,時燁忽然開口:“他走了?”
朱公公小聲回道:“回太子殿下,溫公子累了一天,也有些乏了,奴才便讓他早些回去休息了。”
時燁沉默半晌,冷笑一聲:“本宮瞧見了,別看他平時慢慢吞吞的,這種時候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知道的人還當是本宮是吃人的怪物。”
朱公公冷汗涔涔:“也許是溫公子急著回去休息……”
時燁道:“罷了。”
-
溫池一口氣跑回屋內,跑得氣喘吁吁。
若芳和若桃都坐在桌邊等待,見溫池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起身迎過來。
溫池喝了口若桃倒的茶水,才擺了擺手說:“我沒事,你們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若桃道:“奴婢和若芳看公子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朱公公那邊也沒傳來什麼消息,就有些擔心。”
溫池笑了笑:“桃花宴挺熱鬧的,太子殿下待得比較晚才回來。”
若桃說:“公子平安就好。”
“對了,溫公子。”若芳不知從哪里抱來一把古琴,輕手輕腳地放在溫池面前的桌上,“這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送回來的琴,你看看。”
溫池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時燁送了把古琴給他,可是定睛一看,他才發現并非這麼回事。
如果他沒有認錯的話,這把古琴應該是溫良特意帶去桃花宴的古琴,也是那個林將軍在桃花宴上彈奏時所用的古琴,更是原主母親的遺物。
這琴……
居然是時燁派人送來的?
溫池生怕自己聽錯了名字,于是又問了若芳一遍。
若芳十分篤定地回答:“奴婢記得清清楚楚,那個小栓子就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況且在這偌大的東宮里頭,除了太子殿下以外,也沒有誰的人敢堂而皇之地走進我們竹笛居。”
聽了這話,溫池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替原主拿回古琴,只是他更加害怕他多此一舉的行為會不小心惹怒系統,自從那股神秘力量出現之后,他對那個素未謀面的系統多少有了幾分忌憚。
盡管如此,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心境的影響,在桃花宴上,溫池還是忍不住看了那把古琴很多眼。
沒想到時燁將這些都看在了眼里。
溫池嘆了口氣,走上前,抬起手輕輕放在古琴的琴弦上。
他不會彈琴,但還是憑著以前向朋友學習彈吉他的記憶試著撥弄了幾下琴弦,便聽得幾個不成調的音節從指尖跳躍出來。
雖然他彈得很難聽,但是不難聽出這把古琴的音色極好,難怪許氏那麼討厭原主母親,卻還是在原主母親死后將這些東西留了下來。
溫池閉上眼,一片黑暗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原主小時候與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走馬觀花一般,很快消失不見。
然而溫池能感覺到自己撥弄琴弦的手開始顫抖,他不受控制的感到悲傷。
那股悲傷的情緒仿佛潮水,淹沒了他。
等他再睜開眼時,眼睛酸澀得厲害,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股濕意逼退回去。
若芳和若桃就站在旁邊,兩個姑娘都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公子……”若芳輕聲說,“你還好嗎?”
溫池收回手,搖了搖頭:“我沒事。”
若桃道:“若是公子不舒服的話,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你們幫我將這把琴收好。”溫池吩咐完,才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平安呢?”
若芳撲哧一笑,捂著嘴,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平安早就歇下了,許是這些天修剪樹枝累著了,他如今連話都懶得跟我們說。”
溫池心想這樣正好,他也不想聽平安在他耳邊嘰嘰喳喳。
溫池著實累了,匆匆泡完澡,上了床后便開始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他想到了把古琴拿給他的時燁,也不知道這會兒時燁是否還在氣頭上。
不知怎的,溫池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拒絕了朱公公的請求,盡管時燁的脾氣確實古怪,可是時燁饒過他很多次又是不爭的事實。
他應該趁著時燁好說話的時候,多討好時燁一下,免得時燁今后登了基,成為名副其實的暴君,一手便了結了他的性命。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溫池光是想起時燁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就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凍著了一般,連四肢都不敢輕易挪動。
他真的害怕嗚嗚嗚……
溫池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慢慢的睡了過去。
睡了很久,溫池逐漸有了意識,他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盯梢感。
那道視線從床邊投下來,將他從頭到尾地掃了一遍,猶如獵人在打量著獵物一般,讓溫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