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枝連忙跟上去。
外面的風很大,許是已經立夏的緣故,他們站在如此高的閣樓上,也絲毫不覺得這風有多涼。
左枝低頭道:“太子殿下稍等,奴婢這就去把劉德喊來。”
時燁仿佛沒聽見左枝在說什麼似的,目光眺望著遠處,冷不丁開口:“方才你看清楚了嗎?”
左枝跟隨時燁多年,稍作一愣,便飛快的明白過來時燁在問方才溫池的情況,連忙道:“奴婢不敢多看,但是奴婢大概瞧見了一些。”
時燁嗯了一聲。
左枝道:“溫公子的狀態的確非同尋常,奴婢聽從太子殿下的吩咐,這些時日里多方打聽下來,倒是打聽到了一件極為類似之事。”
“說。”
“奴婢曾聽說,花皇后還在世時,皇上對花皇后迷戀至極,即便后來花皇后葬身火海,皇上也頂著滿朝文武百官施加的重壓保住了花皇后的后位,甚至到如今也不肯再立新后,為此,朝廷和民間有了無數種說法,有人說皇上是在忌憚花皇后身后的花家,也有人說皇上愛慘了花皇后,即便如今寵愛容妃也不愿讓容妃占了花皇后的后位,可是有些人卻不這麼認為……”
說到這里,左枝頓了頓。
時燁沒看她,淡道:“繼續。”
左枝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量:“奴婢從一個花家人口中得知,有一年秋季皇上帶著花皇后出宮狩獵,卻無意間從馬背上摔落,以至于雙腿折斷,內臟受損,吐血不止,當時他們和隨行的御醫走散了,皇上身邊只有花皇后和一個武將,武將去找御醫,花皇后眼見皇上快要不行了,便試著割腕用血液救治皇上,沒想到皇上不過是躺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自個兒站起來了。
”
時燁不語。
左枝觀察了時燁的臉色,隨即補充了道:“那一年的皇上還是王爺,而花皇后不過是皇上后院里的側妃,出了那事之后,皇上突然性情大變,專寵花皇后,甚至不顧周圍人的勸阻強行廢掉正妃,并把花皇后扶上了正妃之位,為此得罪了不少朝廷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時燁神色如常,清冷的目光落在左枝身上,“花嫣容是憑著那些給出去的血,才得以坐上后位?”
左枝將頭埋得更深:“這只是奴婢的斗膽猜測。”
時燁輕笑一聲:“本宮從小被人告知花家人的血便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神藥,就連那些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人,也能將他們拽回來,可本宮從未聽說過,花家人的血還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左枝道:“知情者都知曉花家人的血能救活天下人卻唯獨不能救活自己,然而太子殿下和花皇后卻是其中的意外,整個花家上下,只有太子殿下和花皇后擁有自愈的能力,也許這些都是老天爺的憐愛。”
“不一定只有本宮和花嫣容。”時燁收回落在左枝身上的目光,看向遠方的黑暗,“花家那麼大,人員那麼多,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像本宮一樣藏著掖著。”
說罷,他問,“那皇帝喝了花嫣容的血后,身體上可有何不適?”
左枝想了想:“除了像是中了迷魂藥一樣的喜歡花皇后外,并未有任何異樣。”
“喜歡?”時燁冷哼,“花嫣容死后,那皇帝不過是裝裝樣子的傷心了一兩年,便把時錦他娘封為了容貴妃,他的喜歡不過如此,廉價不堪。
”
這時,左枝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太子殿下,奴婢還打聽到曾經花皇后為了救花國舅,也放過身上的血,為何那血只在皇上那兒起了作用?”
這話一處,時燁陡然安靜下來。
左枝良久未等來時燁的回答,便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時燁一眼,只見時燁那張半臉面具被月光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寒光,他另外半張美艷至極的臉也冷到了極點。
時燁仿佛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記憶,眼底逐漸浮現出一縷殺意。
饒是左枝跟隨時燁多年,可此時還是被時燁身上散發出來的涼意嚇得心驚肉跳,趕忙垂下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時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雙胞胎形影不離,誰知道那血是否在花殷身上起了作用呢。”
左枝隱約間聽出了點什麼,她嚇得屏住呼吸,臉色逐漸蒼白。
直到時燁道:“把劉德喊來。”
左枝如釋重負,應了聲是,像只夜鳥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濃稠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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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睜開眼,看見陌生的床架和帷幔。
他愣了下,扭過頭,又看見陌生的房間和陌生的擺設,唯有坐在桌邊的人并不陌生——時燁。
溫池認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又眨了眨眼。
可惜并不陌生的時燁不僅還在,還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抽瘋一樣地把眼睛揉來揉去。
隨后,時燁開口:“眼里進沙子了?”
溫池搖了搖頭:“我好像產生幻覺了。”
時燁放下手里的書信,起身走到床邊,在溫池身旁坐下,他沒戴面具,一雙如同黑曜石一樣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溫池,他問:“什麼幻覺?”
溫池說:“我好像看見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