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甚至都有些不清醒了,瞇眼看著神色淡淡的時燁,用沙啞得厲害的聲音說:“你不是要走嗎?你怎麼又回來了?你有種別回來。”
時燁把空碗放在床頭的矮架上,他聽著溫池嘀嘀咕咕的抱怨聲,那只手在半空中頓了良久,還是落在了溫池發燙的臉頰上,他不知道溫池能否聽見,但還是溫聲解釋道:“那日本宮突然收到急件,不得不回京處理一些事,本宮親自向你告別過。”
溫池想了想,搖頭:“你沒有。”
時燁道:“你再想想。”
溫池的腦袋又昏又漲,想了半天,別說想時燁有沒有向他告別這件事了,他甚至差點忘記方才時燁對他說了什麼,于是他繼續搖頭:“你就是沒有。”
時燁補充道:“本宮也是像今夜這樣,坐在你床前,對你說了那些話。”
“不不不,你說謊,”溫池撓了撓頭發,表情肅穆地看著時燁,“若是你說了,我肯定記得,只有你沒說,我才沒有一點印象。”
“你自然沒印象,”時燁云淡風輕,“那日夜里,你睡得跟死豬似的,本宮喊你好幾聲都吵不醒你,你又豈能聽見本宮說了什麼?”
溫池:“……”
時燁竟然罵他是豬!
他深刻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氣得他直接扭頭閉眼,不想再搭理時燁。
不過時燁也沒有繼續逗留下去的意思,他讓溫池好生休息,隨即把溫池放回床上,起身離開了臥房。
沒多久,若芳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伺候溫池吃了幾口飯菜,又端著托盤走了。
溫池這一覺睡了很久。
他睜開眼時,窗外的天色微亮,可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暗沉,以至于屋內需要點上燭臺才能視物。
溫池坐起身,掀開被褥,發現自己被悶出了一身汗水,可值得高興的是他的風寒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不僅身上和臉上退了熱度,而且神清氣爽,仿佛整個人被洗凈了纖塵一般。
他讓劉德替他備好熱水,簡單且快速地洗了個澡,隨便吃了兩口早點后,便穿戴整齊地跑去找尹大人了。
來到尹大人居住的院落外,正好撞見尹大人攜了三個青年準備出門。
瞧見溫池,尹大人頗為驚喜,但還是關切道:“聽聞你生了重病,為何不多靜養幾日?我準了你的假,你只管把病養好便是了。”
如今入了冬,時間就是金錢。
溫池耽擱了這麼幾日,盡管尹大人體恤,可他內心十分過意不去,拱了拱手道:“多謝大人體諒,托花公子的福,我已將病養好,還是早些過來幫大人的忙為好,免得耽誤進度。”
“那倒不會。”尹大人笑呵呵地說,雖然他的話是這麼說,但是見溫池如此堅持,他便也不再相勸。
馬車上,尹大人和溫池閑聊,說起溫池的病,尹大人不忘叮囑溫池注意保暖,晉州的冬季要比京城的冬季冷上許多,一不注意就會凍出毛病。
聞言,溫池忙不迭點頭。
那可不是嗎?
他都產生幻覺了,他看見時燁不僅來了晉城,還嘴對嘴地喂他喝藥——可不是凍出毛病了嗎?
第95章 生氣
溫池滿心以為自己生病生出了幻覺, 然而當他忙碌完一天之后回到周府,他就愣住了。
光明正大坐在他臥房里的那個人不正是時燁嗎?
溫池眨了眨眼睛, 又揉了揉眼睛。
眼前的時燁并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消失, 反而在注意到他的到來后放下手里的書, 并起身朝著他走過來, 最后在他跟前站定。
兩人之間有著一定身高差, 溫池需要抬頭才能直視時燁的眼睛。
時燁依然戴著那張純黑的半臉面具, 露出來的半張臉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語氣不咸不淡地說道:“這麼晚了才回來。”
溫池:“……”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此時此刻的時燁真是像極了在等待晚歸丈夫的妻子。
這麼想完,他撓了撓頭, 順勢回答:“尹大人找我說了些事, 就耽擱了一會兒。”
好吧。
他也像極了接受妻子盤問的丈夫。
許是這種氛圍太過奇怪, 讓溫池本能地產生了一些排異反應,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和時燁拉開一定距離后,才停下來。
顯然時燁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沒說什麼, 頓了一會兒,才道:“該用膳了。”
溫池點了點頭:“好。”
晚膳應該是左枝準備的。
溫池喜辣,平時若芳多會做辛辣的食物, 然而今夜的食物稍微將辛辣和清淡綜合了一下, 明顯是顧及到了時燁的口味。
只是溫池沒想到, 時燁竟然喜歡清淡,還喜歡甜——口味和他這個人格格不入。
當然,更令溫池沒有想到的是,時燁身為一個不速之客,居然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坐在他對面,和他一起用膳。
溫池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悄悄抬眸看向對面安安靜靜吃著飯的時燁,突然間有些恍惚。
不過當他轉眼瞧見守在不遠處且易了容的左枝后,又很快釋然了。
罷了,也許這就是他們東宮人的特色——來去自如,不把其他人當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