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去就出去!”溫池扭頭就走,“天地之大,難不成還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就你這破地方,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溫池走得極快,和時燁擦身而過。
時燁似乎感覺到一陣輕風拂過,就那麼突然的,他內心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感,那股恐懼感猶如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吞沒了他。
“喂!”時燁終于有了緊張感,他宛若一根繃緊的弦,顫抖著伸出手,試圖拉住溫池的手腕,“你別走。”
可惜他的手和溫池的手相交而過。
時燁眼睜睜看著他的手落下去,這一瞬間,他內心的恐懼感被放大到了極致,他再也顧不得臉面這些東西,對著溫池喊道:“喂,你別走!”
溫池停下腳步,卻仍舊背對著時燁。
時燁臉色蒼白得厲害,他直愣愣地盯著溫池的背影,他有生以來頭一回結巴了:“我、我并非想讓你忘記那個人,我只是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中從而忘記當下,你努力回憶著一段已經忘得干干凈凈的過去,可你連眼前的人都忽略了,難道要等到我們分開之后,你又會像回憶那個人那樣回憶我嗎?”
說到最后,時燁快沒了聲音,于是他趕緊閉上嘴巴。
他害怕自己再多說幾個字就會露餡,他害怕被溫池聽見他聲音里的哭腔。
他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嫉妒了。
他嫉妒那個人,分明已經被溫池忘得一干二凈,卻如同空氣一般如影隨形,仿佛扎進土壤的那些盤根錯節的細長樹根,時刻影響著溫池的情緒。
他真的好嫉妒那個人。
溫池怔愣良久,才緩緩回過身,在他回身的同時,時燁忙不迭撇過腦袋。
盡管時燁有意躲避,可溫池還是看見了他那雙通紅的鳳眸,淚水從他眼角滑落,他倔強地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溫池心中一動,他抬腳走過去。
原本時燁還能忍住,然而當他眼看著溫池毫不猶豫地走向他時,他的淚水猛然泛濫了,大顆大顆地涌出眼眶。
溫池走近后,看著時燁面無表情地掉眼淚,頓時忍俊不禁:“哈哈哈原來你也有哭鼻子的時候。”
“我沒哭。”時燁十分冷靜地說道,“只是眼淚從眼睛里流出來而已。”
溫池問:“這有區別嗎?”
時燁道:“有。”
溫池問:“有什麼區別?”
時燁小小年紀卻死鴨子嘴硬:“總之我沒哭。”
“好好好,你沒哭。”溫池妥協地說。
溫池還是第一次看見時燁掉眼淚,他一直以為時燁是個缺乏情感的孩子,沒想到時燁會因為害怕他的離開而掉眼淚。
這件事讓他感到愧疚,時燁還是個孩子,而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他對孩子應該有更多包容心才對,況且雖然時燁經常無視他的存在,但是時燁從未真正抗拒過他的靠近。
溫池發出一聲嘆息,自我反省過后,便道:“這幾天我也有錯,我不應該把糟糕的情緒帶到你身上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時燁轉過頭來,雙眼通紅地看向溫池:“當真?”
溫池點頭:“當真。”
這個小插曲不了了之,很快,時燁家里迎來了一件大事——時燁的舅舅花殷即將離開一段時間,花殷想帶時燁出去見見世面,順便認識一下家族里的其他人,可花嫣然說什麼都不同意。
為此,兄妹倆吵了好幾次架,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甚至有次直接當著時燁的面在飯桌上吵了起來。
兄妹倆吵得面紅耳赤,反而是作為當事人的時燁面不改色地用膳,仿佛早已習慣這種場面。
回到屋子后,溫池問時燁:“你想跟著你舅舅走嗎?”
時燁一邊整理書籍一邊平靜地說道:“這并非我想不想的問題,我娘不會讓他帶我走。”
溫池地問:“為何?”
時燁整理書籍的動作頓了頓,他把腦袋埋得更低,沒有回答溫池的問題。
午后,溫池嚷嚷著要時燁陪他去外頭走走,由于花嫣然制作草藥的緣故,房屋周圍也種植著各種各樣喊不出名字的花。
如今花開得格外爛漫,一團團一簇簇,像極了展覽的油畫。
溫池歡天喜地地在草地上奔跑,跑著跑著,他發現自己竟然飛了起來。
他又驚又喜,嘗試著施展了幾次輕功,每次都宛若一只翩翩蝴蝶迎著風輕盈飛舞,隨后穩穩落地。
“小孩,我會武功啦!”溫池高興地喊道,“天,我還會武功,我生前一定是絕世高手,我真是太厲害了!”
溫池一邊自我吹噓一邊尋找了半天,終于在一處叢林后面找到時燁。
時燁蹲在地上,正在認真地看著什麼,察覺到溫池從他身后靠近,他回了下頭,隨即比了個噓的動作,小聲說:“那里有一只狐貍。”
“狐貍?”時燁立馬壓低聲音,好奇地探頭探腦,“狐貍在哪里?”
時燁指了下:“那后面。”
溫池定睛一看,果然看見灌木叢后面露出來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在緊張地掃來掃去。
嘿,還是只白狐。
時燁問:“你現在可以碰我嗎?”
溫池試了試,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