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好多血……”
嘩啦啦的水聲中,她尖銳的指甲在皮膚上抓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但塞西莉亞仿佛感覺不到疼,她渾身發抖,瞳孔不斷張縮,指甲瘋狂抓撓著,滲出的血混入水流,艷麗的顏色被稀釋掉,混合成漂亮的粉色。
“怎麼……怎麼洗不干凈……”
“為什麼洗不干凈……”
“憫憫……我洗不干凈……”
嗒——
一只手按掉了水流的開關。
塞西莉亞怔住,她側眸,濕潤的瞳孔里倒映出青年俊秀的面容。
“塞西莉亞大人,”
賀準輕輕擦干凈她手上的水,
“我幫您洗干凈。”
“……”
這是很明顯的攻心。
因為這個小家伙知道,在她身上可以獲得比萊茵斯特更有用的信息。所以從那次以后,賀準幾乎天天想方設法來見她。
這點,塞西莉亞再清楚不過了,但是她沒說話,任由賀準把她帶出去,上藥。
因為她的確需要冷靜一下。
賀準身上也穿著睡衣,他們也的確睡在同一張床上,只是什麼也沒有做。那不過是小鬼的把戲,讓所有人以為塞西莉亞大主教喜歡他,以此獲得一種無形的保護罷了。
塞西莉亞對“性”是極度厭惡的。
過去遭遇的那些事情,讓她不但極度厭惡畏懼alpha,同時也沒有辦法對任何人產生生理欲望。
而且摘除腺體之后,她也不需要了。
塞西莉亞安靜注視著眼前的青年,他逐步能控制圣痕了,因此那張俊秀的臉上不再有猙獰的金色紋路,而此刻,在暖黃的燈光下,他的側臉輪廓看起來格外溫柔。
賀準終于摘下了眼鏡,眉眼并不如omega那樣精致,短發有點自帶卷度,眼眸是琥珀色的,并不艷麗,卻有一種特別的溫潤。
這時候,他動作嫻熟且溫柔地上藥,偶爾輕輕地幫塞西莉亞吹一吹傷口,簡直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極致的人夫感。
其實起初,萊茵斯特為此找過幾次塞西莉亞的麻煩,但不知道小鬼做了什麼,那家伙就沒再露面了。塞西莉亞覺得賀準能以beta的性別,死死拿捏萊茵斯特,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僅僅是身體和性,還有日常相處中,不留痕跡地入侵。
畢竟,所有的謀略,只要針對人,都是攻心為上。
因為哪怕塞西莉亞看出了對方的目的,在某些不觸及她底線的事情上,她也會為這小鬼多容忍幾分。
——賀準深深地攥住了這一點。
同樣的年紀,塞西莉亞自認比不上他。
“我很好奇,”
塞西莉亞毫不掩飾地盯著賀準,
“明明你跟江瓷一起長大,同一個生長環境,但你好像有點不一樣。”
何止是不一樣,兩個人是完完全全不同。
江瓷外冷內熱,表面冷酷尖銳,實際上內心非常非常善良柔軟,但賀準外熱內冷,表面對誰都可以溫柔微笑,但內心卻是無情冷漠到了極點。
就連塞西莉亞,都忍不住感嘆,感嘆于賀準可以利用一切,不惜所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莉亞大人,”
賀準抬眸來看她,這個越發親近的稱呼,代表著他已經開始進一步試探塞西莉亞的容忍度了。
“玫瑰和雜草的種子,哪怕播種在一個花盆里,澆灌同樣的肥料,最后長出來的模樣,也是不一樣的。”
塞西莉亞勾起唇角,漫不經心道,
“雜草麼,我倒是覺得和玫瑰一起播種下去的,應該是罌粟才對。
”
賀準動作一頓,露出一種很乖巧的笑,
“莉亞大人,喜歡罌粟麼?”
“還可以。”
“比起雜草呢。”
“唔,還是罌粟好看點。”
賀準幫她吹了吹傷口,輕聲道,
“那我就做罌粟好了。”
塞西莉亞眉梢挑起,掃了他一眼,輕笑一聲,
“狡猾的小狐貍,自己明明就是,非要拿我做借口。”
賀準笑了笑,沒再答。他安靜注視著塞西莉亞臉上的每個表情,知道現在是個不錯的時機,
“莉亞大人……”
“噓——”
塞西莉亞點住他的嘴唇,
“上次已經回答過了,同樣的問題,莉亞可沒興趣再回答第二次。”
賀準抿緊唇線。
——他上次猜錯了。
不是霍閑風,也不是江瓷。
那會是誰的?
賀準頭一次找不到頭緒,這也導致他開始有些急了。不過現在被塞西莉亞警告過后,賀準迅速調整了狀態,
“您多慮了,莉亞大人。”
他扶住女人的手,很輕地在她的手背上淺吻了一下,
“我只是想問,您是不是還想再睡一會兒。”
“——不了。”
塞西莉亞抽出手,而就在抽出的那一瞬間,金色的圣痕在她的手臂上浮現,方才的傷口瞬間愈合。
“小準的關心太貴了,莉亞下次還是自己來好了。”
說完,她輕笑一聲,轉身妖妖嬈嬈地走了。
賀準垂眸,冷冷掃過一旁的藥箱,沉默著抿緊了唇線。
果然,塞西莉亞比萊茵斯特難搞多了。
不過——
青年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好像摸到了一點關于這個女人別的秘密。
比如,或許塞西莉亞從圣女殿下的肚子里挖出江瓷,并不是主動有意為之。
否則,剛才她就不會露出那樣的表現了。
那什麼情況下,讓她不得不做出這種決定呢?
賀準慢悠悠點著桌面,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尋找著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