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間活得最久的,便是天衍宗的老祖宗司陽仙君。
司陽仙君修煉時,世人并不知天梯斷絕,那時天驕無數,司陽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此,他比其他人更早一步跨入忘虛期等待飛升。
他在忘虛后期迎來天劫,可天劫過后卻毫無動靜,只剩下被劈了個半死的司陽滿身焦土地躺在地上,被急匆匆趕來的徒子徒身帶回去修養。
而司陽渡劫失敗沒有飛升一事被同期天驕足足嘲笑了百年,當時司陽醒來欲言又止,最后看著他們冷冷一笑,自此長居摘星臺不出。
百年后,又陸續有人飛升,最后的結局均是身死道消。
司陽反而成了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各大能這才驚覺不對,紛紛求上摘星臺,與他一起用一半修為窺探天機,得出天梯斷絕,無法飛升之事實。
有人無法接受,當場入魔,被其他人聯手斬殺。
自此消息傳遍蒼靈大陸,有沉默者隱入閉關,等待時機,也有不甘者走起邪門歪道,自從魔道大盛,生靈難安..
而最接近與仙者的司陽,在最后被人稱為「仙君」。
其實無法飛升對中低階的修仙者并無影響,對無法修仙的凡人尤其。
只是得知無法飛升后,原本欣欣向榮的修真界有一陣一蹶不振,等整頓過來時,魔族已然入侵,仙魔大戰一觸即發。
司陽面色淡淡,可思緒卻飄到很遠。他推演天機數年,原本的絕境終于在今日有了一絲變化。
“我下山一趟。”他低頭看了仙侍一眼,眼中重瞳合而為一,“不準跟。”
仙侍頓時苦著臉:“可宗主..”
司陽愣了一會,隨后想起什麼,神情變了一瞬:“你告訴他,我有因果出現,讓他不要找我。”
誰能想到,當初撿來的兔崽子竟然成了天衍宗的宗主,還總是管著他!
好好的一個天衍宗,竟然被一個劍修殺神掌權。
司陽想,要不是他失了半身修為,哪里還由得住一個毛頭小子胡來。
仙侍的臉更苦了:“可..”
還沒等他說完,司陽已經不耐揮揮手,然后消失在原地。
剛聽見他不小心吐出真心話的仙侍如臨大敵地往摘星臺下跑,大喊:“宗主!不得了了!仙君他跑了!”
仙君啊,宗主現在可不是什麼毛頭小子了!
還有什麼因果,他確定等下宗主知道了,這高聳入云的山峰又會少了一座。
“阿嚏..”溫暖干燥的煉丹房中,傅明煦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不過他沒在意,把最后一丹爐藥湯續著熬上,眼皮子都在開始打架。
為了熬藥湯,他已經兩日兩夜沒有合眼,身上的辟谷丹都吃完了。
“命保住了,陽魄丹來得及。”傅明煦喃喃道,過了會起身拎著一桶藥湯出去。
陽魄丹的輔料還缺一棵無極佛枝,寒正之已經前往苦禪寺換取,預計明日才能回來。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好在藥湯沒撒。
終于走到湖邊,傅明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看著月光下的龍身,隨后把剩下的藥湯倒入。
這是最后一桶藥湯,湖水已經變成深褐色,空氣中彌漫著苦澀而奇怪的藥味。
“大功告成。”傅明煦拍拍手,沐浴著月光伸了個懶腰,“回去睡..”
只是第一次這麼久沒有休息的他腿腳虛浮,竟然腳下打滑。
眼見自己要摔了個結實,傅明煦拼命直起身,還沒來得及高興,又往前一仰,直接栽入湖中。
傅明煦大驚,下意識地抱住身邊的東西往上爬,等緩過神來時赫然發現自己坐在龍尾上。
堅硬的龍鱗咯得屁股生疼,傅明煦臉上本能地露出嫌棄的表情。
等等,重點不是這個。
他坐在了龍尾上啊!
月光如水,夜色美不勝收,傅明煦看不到美景,只剩下風中凌亂。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可恢復龍身后的龍尾實在太大,雖然寒洮還沉睡著,他卻生怕自己力氣大點,吵醒了身下的龍。
即使知道這個幾率很低,但畫面太美,連帶著腳趾都羞恥起來,他不敢想。
傅明煦看著隔著兩步遠的湖邊,沉默了兩息,決定還是慢慢挪過去吧。
這龍鱗坐得實在不舒服,又冷又硬的。
楊柳輕拂,湖面微蕩,湖泊中龍身不動,唯有上面的一道身影在鬼鬼祟祟地移動。
寒洮感覺自己沉入無盡的黑暗中,渾身又冷又痛,往事一件一件地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化作夢魘利爪試圖把他拉入地獄之中。
為什麼這麼痛?
他感覺自己似乎格外執著這個問題,每次他都快要打破那層迷霧,卻被一道蠱惑之極的靡靡之音截斷。
“很痛吧,都是那些人害的。”
“入魔吧,入魔了你就能獲取更強的力量。”
“有這世間最強的力量,你還有什麼得不到的?”
“那些你隱藏在心底,只敢偷摸去看,永遠不能吐露出來的妄念,都能一一實現。”
這聲音描繪的場景太過美好,美好得寒洮忍不住朝它說的那樣去暢想。
魔念悄然升起,周身的冰冷就快要化成無邊魔氣。
突然,寒洮感受到周身被溫暖包圍,這溫暖讓他仿佛回到了龍蛋時期,他只需安靜地呆在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