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眠:“醒了?”
薩新迪抬手想拉他:“嗯……你去哪兒?”
曲眠牽住了他的手,安撫道:“哪都不去。”
薩新迪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嗯,你別走。”
平日里陽光健康的男孩兒現在臉色蒼白,唇都干得裂開了。可是他現在一點兒水都不能喝,目光看著他的時候,就像是幼犬一樣無辜又可憐。
旁邊床的家屬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安靜不下來,曲眠把耳機給薩新迪塞上了,說:“我去問問護士有沒有空病房了。”
薩新迪搖了搖頭。
曲眠:“那你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薩新迪又搖了搖頭,他舔了下舌頭,輕聲說:“就有點口干。”
肯定不是有點口干了,他的唇上都有血絲了。
曲眠哄他:“我去拿點棉球和清水,你等我幾分鐘好不好。”
薩新迪眨了眨眼睛,氣弱地要求道:“你快點回來。”
曲眠彎了彎眼睛,說:“放心吧。”
屋子里特別吵,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姑娘還哭了起來,薩新迪盯著病房門看,他想等那個特別溫柔的男孩兒回來。
他發現他不是堅強,難過的心情因為曲眠的到來變好了,但是曲眠剛離開一會兒,他又開始難受了。他又開始胡思亂想,想國家隊的事兒,想自己進不去以后就沒機會了怎麼辦?想著自己一直比不上曲眠的前男友怎麼辦?他都沒資本追他。
他這麼想著,耳機里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他下意識看過去,這才記起這是曲眠的手機。
他本來無意去看曲眠的隱私,但是彈出來的那條短信自動顯示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小曲兒,我想你了。
他覺得自己心臟被針尖兒扎了一下,他們還有聯系嗎?那自己算是什麼……
他挺卑鄙地點進了曲眠的短信,看到石恙發過來的消息,最早一條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我是石恙,這是我的新號。”
新發過來的消息:“最近過的好嗎?”
石恙:“這次我認輸,我承認我錯了,我們和好吧。”
石恙:“我沒法訓練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你,這次吵架我終于明白了我每次說分手你是什麼感覺,我太難受了,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犯了,以后你喜歡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持你,我真的很愛你。”
薩新迪:……
薩新迪摘了耳機,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可是世界沒有清凈,隔著被子的是吵鬧的噪音,他心里又煩又慌。因為他突然之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卑鄙,他趁虛而入了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做了個卑劣的第三者。他配不上曲眠,連國家隊的資格都可能被隨時拿掉。
曲眠回來的時候,薩新迪又把自己蒙進被子里了,自己的手機放在床頭柜上,耳機可憐地垂落在半空,輕輕晃動。
屋子里很吵,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張著嘴巴嚎啕大哭,家長管不住她,就開始打她的屁股。床上的老人虛弱地咳嗽,想要制止,但是一眾年輕人在那兒互相抱怨,幾乎沒有人聽他說話。
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把水杯放到床頭,動作很輕地掀開了薩新迪的被子,看清薩新迪一瞬間,他怔了怔。
他用指腹在薩新迪的眼角蹭了蹭,看到閉著眼睛的男生眼瞼顫了一下。
他俯身,細細看著他,問:“你是不是哭了?”
薩新迪是真的忍不住了,從小到大,他哭的次數非常的有限。但是曲眠真的太溫柔了,他和其他自己想得到的東西都不一樣,其他的他都有努力的余地,但曲眠是他的妄想。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落在了潔白的枕上,薩新迪啞著聲音說:“我沒哭。”
曲眠不知道他情緒為什麼突然崩潰了,他發現自己看不了薩新迪這個樣子。他用袖子小心地擦掉薩新迪的眼淚,輕聲哄他:“乖,別難過,我在這兒陪著你呢。”
薩新迪哭得更厲害了,他還是閉著眼睛,不看曲眠,說:“曲眠,我怎麼就沒早點認識你呢。”
曲眠:……
旁邊有小姑娘在哭,薩新迪也在哭,他看起來特別傷心。挺大個小伙子,往日里像個太陽似的,這會兒就像個無措的孩子,看著讓人心疼。
曲眠在床頭坐下,伸手撩了撩男生的頭發,很溫柔地說:“你哭什麼?能告訴我嗎?”
薩新迪:……
他吸了吸鼻子,終于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很溫柔很溫柔的曲眠,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他委屈巴巴地說:“曲眠,我闌尾沒了,我不完整了。”
曲眠:……
這是個什麼理由啊?
還沒等曲眠想好什麼安慰他,他已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受不住似的說:“我剛選上國家隊就動了手術,教練說那邊很可能換人。”
曲眠:……
薩新迪很難過地說:“我這麼多年就做了這一件事,我只有這麼一件事能拿得出手,我本來想讓你看看的,可是現在……都白廢了。”
曲眠愣了愣。
薩新迪聲音沉沉地說:“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歡打籃球的,你就是不喜歡我。
”
曲眠:……
薩新迪深吸了一口氣,靜了靜。耳邊剩下的都是隔壁床吵鬧的聲音,他沒聽到曲眠的聲音,曲眠從始至終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