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大爺放風箏,心情好才扯扯線。
戴佑唉一聲,“你不懂,他能這個狀態是最好。”
“什麼意思?”謝瀾收起鏡頭問:“他以前打的到底是什麼球?”
戴佑沒吭聲,車子明猶豫了下,“不算野球也不算假球。反正就是,打球如打架,純發泄那種。”
謝瀾一怔。
他差不多能明白,在英國也見過學校里類似的1V1、2V2,說是打球,其實是打人。沒有任何規矩限制,兩方擼袖子就干,為了進球隨便沖撞,一場下來要麼一方倒在地上喪失行動能力,要麼兩敗俱傷。
“那都是初中的事了,啊。”車子明看著場上游刃有余的竇晟嘖一聲,“都是咱豆子觸底反彈前的事,現在就一茶余飯后的談資。要麼怎麼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呢,別人我都不服,就豆子行,哎呀,以后我要是能有個這樣的兒子……”
戴佑一巴掌抽他后背上,“說什麼呢!”
“我就說說還不行麼!煩死你們了,總打我。”車子明把后半截話吞了回去,一臉無語。
前半場四班得力,十二班的人有點欠磨合,到了后半場才追上來。
平心而論,十二班實力不弱,尤其陳舸看起來一臉不情愿被強拉來,但打球水平是在的,從竇晟手底下盜走三四個球,主動組織的幾次進攻基本都成了。
劉一璇在旁邊小聲感慨,“四班雙杰竟然是球場上相見了。”
董水晶站在她旁邊,視線一直盯著陳舸,整場球看下來一句話沒說。
快終場吹哨,車子明才對她道:“班長,要不你看看我呢?”
“看你?”董水晶一愣,從場上收回視線,“看你干什麼?”
車子明二話不說擼起袖子,秀了一發肱二頭肌,“我大嗎?!”
“有病啊你!”董水晶被暴怒沖走悲傷,一通連環掌朝他的大肱二頭肌猛抽,“滾!我是不是沒打過你!”
車子明一邊嘶嘶嗷嗷地叫一邊樂,場上竇晟蓋下陳舸最后一投,運球過場灌籃進網。
陳舸沒追,他往場下這邊看過來,視線淡淡地掃過打鬧在一起的董水晶和車子明。
而后他活動了下脖子,回頭沖草哥道:“還你了。”
草哥不知從哪又摸出根草叼上,“整個球賽期,一場不能落。少一場,那事就不算完。”
“隨便吧。”
“陳舸好像在十二班過得有點艱難。”車子明躲過董水晶的貓貓拳攻擊,湊過來小小聲說,“十二班那幾個,就是欺負過狗子的,天天在外邊拉幫結派,陳舸應該是和他們有過節。”
戴佑沉嘆一聲,“怎麼辦啊,要怎麼幫他啊。”
“不幫。”竇晟從場上下來了,隨手從謝瀾手里拿過GoPro,邊翻素材邊冷淡道:“讓他一個人消停點呆著,管他干什麼?”
戴佑給他拿了瓶水,竇晟仰頭灌水,余光還往下瞟著相機。
過一會,上下游動的喉結忽然一頓。
他緩緩放下水瓶,把鏡頭拿近,倒退一段又重新看過。
“竟然有統一的敘事角度?是球?”他有點意外地扭頭看著謝瀾,“學過?專業的?”
謝瀾感覺自己冷冷地酷酷地,“沒,隨便錄的。”
“隨便錄,能錄成這樣?”竇晟皺眉,又看看那個模擬籃球擊地的片段,“我場上還以為你拍自己腳呢。”
謝瀾:“……”
得是什麼樣的智力障礙才能干出這種事啊。
車子明忽然在前邊得意地樂出聲,“豆子落下被我坑的后遺癥了,以前他讓我幫忙錄素材,我一激動就拍了兩小時自己的鞋。
”
謝瀾:“……哦。”
原來是你啊。
*
體育課看比賽看得挺開心,回到教室就開始頭痛,頭痛欲裂的那種疼法。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回家,謝瀾人都快要涼了。他一腳重一腳輕地踩著臺階上樓,頭昏沉得隨時能栽倒,兩手兩腳都發軟。
長這麼大也沒少感冒,唯獨這次難受的過分,除了身體不舒服外,心里也有股說不出的難受勁。
有點空落落的。
謝瀾不好意思說自己一個大小伙感個冒都會想起媽媽,于是只是灌了杯熱水,坐在床上刷著B站。
B站這一期的直播活動今晚截止,人氣榜和打賞榜前16名能拿下個月的推廣流量,現在竇晟在人氣榜的18位,打賞榜的25。
“你看這干嘛?”竇晟把之前的藥又給他拿了兩粒過來,“我又不沖這個榜。”
謝瀾聞言蹙眉,“為什麼不沖?”
竇晟淡淡道:“人氣榜看著跟16只差兩名,但我們這種非直播類UP主,每次開播的觀眾量都那樣,沒什麼大事件就很難沖上去。打賞榜就更算了,粉絲開個艦長198,開個提督1998,何必呢,我一直壓著不讓他們沖。”
謝瀾哦了聲,仰頭把藥吃了。
竇晟又說,“今晚播游戲,你要是頭疼就先睡一覺,起來再看要不要入鏡,別勉強。”
“嗯。”
這個感冒藥非常起困勁。
謝瀾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昏沉的夜色,借著困意輕輕摩挲著枕頭底下的梧桐葉。
驅散噩夢純屬竇晟扯淡,他之所以留下這片葉子,或許只是因為有熟悉感。
梧桐是帶著孤獨氣質的植物,但媽媽說過它也會開花,四到六月,葉片間會長出柔嫩婀娜的花瓣,那時它就不再那麼孤獨。
謝瀾把葉子墊在枕頭底下,翻個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