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竇晟的頭發清爽蓬松,摸起來還有點滑滑的,手感很好。
謝瀾手剛要縮回來,就被竇晟抬手在手腕上拍了一下,笑斥道:“沒大沒小!”
謝瀾無語,“就比我大半年,天天說自己大。”
“我就是大。”竇晟樂,又言歸正傳道:“人設視頻我還沒剪完,有你要的劇情感,我們可以做成合作視頻發出來。剛好我需要兩段音樂,一段輕松歡樂的,節奏感要強一點,類似嚕,啦、啦。一段能夠一個音滋兒——出來讓人心臟一哆嗦的那種。”
謝瀾差點笑癱了。
“明白了”他邊笑邊點頭記錄,“一段triple beat,一段partita。”
竇晟掐了個響指,“雙劍合璧,睥睨江湖。”
這兩個成語,謝瀾一個都沒聽過。
但不妨礙他領會竇晟的意思,他隨手抓過一枚躺在竇晟枕頭上的硬幣,向上拋起,扣在手心。
揭開——還是花。
接下來的幾天,除學習之外,謝瀾幾乎把心思都放在調整編曲上了。
他從前編的作品幾乎都是找公開授權的動漫曲,然后再自己調整,主要調整方向就是適合小提琴獨奏。謝瀾對自己的demo品質有絕對的自信,直接拿出來用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或許是第一次投稿,還是和竇晟合作視頻,他上了十二分的心,在音樂里又混了能點睛的鼓點和風聲。
竇晟也在努力肝視頻,根據謝瀾觀察,他這個視頻做得非常上心。六科作業全部放棄,晚自習在紙上仔仔細細設計分鏡,回宿舍再用電腦一點點剪,有時吃著飯他還會突然蹙眉,撈出手機在備忘錄里記下靈感,或是決定放棄之前做過的一些設想。
晚上,謝瀾戴著耳機試聽軟件模擬的混音,余光里就是竇晟握著鼠標的那只修長的手,鼠標線輕輕挪動,食指時不時點一下,點擊的動作很輕,很專注。
禮拜五晚自習課間,謝瀾剛戴著痛苦面具勉強寫完一篇四百字的作文,竇晟就在下面輕輕捅了捅他。
謝瀾抬頭,“嗯?”
ipad從底下伸過來,竇晟把耳機分一只給他,“看看效果。”
做好了。
謝瀾一下子坐直起來,不動聲色地瞟了眼人來人往的后門,確認安全,戴上了耳機。
竇晟錄了五百分鐘素材,最后成品只有三分半,是個很意識流的無旁白微電影。鏡頭里要麼是色調灰暗的世界和模糊失焦的路人臉,要麼是落拓叛逆的少年在街頭巷尾匆匆串行,鏡頭在少年視角和路人視角間推拉,有種欲說還休的氣質。
失足少年做了三個人物面,白天在大太陽下,他自帶著一種憤怒氣質,飛快穿過狹窄的南巷,來往居民紛紛避而遠之。而后開始快節奏更換服裝行頭,捕捉一個鏡頭比一個鏡頭更夸張的手指和肢體語言,他沖著鏡頭桀驁地揚起下巴,輪廓銳利眼神冷傲,有點像美國街頭的嬉皮士,與謝瀾的古典三拍子BGM碰撞感很強。晚上回家,少年扥著領口脫下臟亂的衛衣,露出里面有些褶皺的白襯衫,他用一根食指拎著臟衣服反手甩在肩上,雨水潑灑上車玻璃,少年從鏡中抬起頭,黑發黑眸霧氣彌漫,逐漸在整個屏幕上氤氳開。
第二個小提琴demo,竇晟只用了一個悠長的尾音,突然出現,戛然而止。
播放完畢,漆黑的屏幕上映出謝瀾微怔的眼神。
竇晟在一旁對著張數學卷子轉筆,似乎不經意地往謝瀾屏幕上瞟了一眼,“看完沒啊。”
他聲音有點催促的意思,謝瀾頓了頓,“剛播放完,你急什麼?”
“誰急了。”竇晟撇了下嘴,低頭在卷子上寫了一串完全不通順的數學式子,又說道:“就是問問看你的意見,這個視頻畢竟有特別的意義。”
特別的意義?
謝瀾愣了愣,“什麼特別的意義?”
竇晟嘖一聲,繼續胡亂寫著題,許久才低聲說,“估計是第一次跟人合作視頻吧,多多少少,有那麼一絲絲的緊張。”
“……”
迷惑緩緩爬上謝瀾的臉。
他默默戳開自己手機,點進竇晟主頁的全部稿件,瘋狂往后刷了幾屏隨手指著一個問,“這個和游戲區Cyber胖子合作,這個,和生活區啦啦小叮當合作,這個,和學習區干貨超人王老師合作,怎麼,他們都不是人?”
竇晟一懵。
“你到底補了我多少視頻?”他震撼地看著謝瀾。
謝瀾哼一聲,“你的生涯視頻,我都補了。”
個別還投幣了,個別的意思就是沒幾個,畢竟硬幣是稀缺資源。
竇晟長腿屈起,腳尖支在地上,往后翹著凳子。
謝瀾感覺他今天好像有點多動。
“算了,不管那麼多。”竇晟甩甩頭,“你就說這個怎麼樣吧,夠不夠資格成為你的出道作?”
謝瀾看著播放結束的屏幕。
風格化很強的一支視頻,路人視角最出彩,從高處斜睨少年扣著帽子低頭鉆進巷角,或近地平面拍攝那雙臟球鞋踢開碎石,仰頭給陽光下那絲挑染的發色特寫。
與其說是路人視角,不如說是街角的探頭、墻縫里倔強的野草,是那些“野性同類”眼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