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那兩首曲子給竇晟帶來了關注,當時直播只是心血來潮出鏡拉琴,這次人設視頻他的存在感也不強,能留下關注竇晟的,都是真心喜歡竇晟視頻的人。
竇晟值得這些喜歡。
燒烤店的烤串種類很多,大家照顧謝瀾,有一半點的不辣,謝瀾每一種都嘗了一口。
他第一次吃烤串,有點咸,但很香。剔除個別內臟部位,別的都挺好吃,尤其是把皮烤脆的吐司塊,蘸小碟子里的煉乳,不知不覺就吃了一大把。
六七個人在一起各聊各的,王茍和戴佑在討論剛才物理最后的大題,劉一璇跟車子明吐槽之前那伙黑子,于扉喝了兩口酒,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茫然,坐在那神游。
酒是“老村長”,是中國特有的那種白酒。高烤狀元今天沒有啤酒了,老板不太敢給學生喝太多白的,糾結了半天,就給每個人倒了小半杯,不要錢。
謝瀾把鼻子探到杯口聞了聞,已經能預感到這酒有多嗆。
竇晟兩口就把他自己那小半杯喝了,對謝瀾說道:“三十八度,你算了吧。”
謝瀾瞟他一眼,“連你都行,我有什麼不行的。”
他說著不再猶豫,抬起杯子喝了一口。
辣,沖。前所未有的刺激順著喉嚨滾下去,一半燒著食道,一半直沖腦殼。
他憋了幾秒,還是背過頭去咳嗽了起來。
竇晟邊樂邊伸手在他后背上順著,“我上次是懶得跟我媽喝,但你是真的酒量淺。”
車子明聞言湊過來:“謝瀾還敢和趙阿姨喝?”
謝瀾一怔,“怎麼了?”
“趙阿姨海量啊。
”車子明伸出個大拇哥,“竇晟這酒量就是他媽給練出來的,想當年——”
他話沒說完,謝瀾敏銳地察覺到竇晟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而后車子明話音一轉,嘆口氣,“算了算了,往事休得再提。”
“怎麼了?”謝瀾扭過頭看著竇晟。
竇晟淡笑著說,“沒什麼,有一陣天天陪我媽喝,喝傷了,導致我現在輕易不跟她喝酒。”
這話信息量好像有點大,但謝瀾有些分析不出背后的含義。
他只是察覺出竇晟似乎有點出神,因為他都已經不咳嗽了,那只在他背后的手卻沒停,還在一下一下輕輕地順著。
隔著薄薄一層T恤,竇晟手指的存在感非常強,蔓延過整個脊背。
許久,竇晟終于回過神,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他長吸一口氣,胳膊一抬,熟練地掛在了謝瀾肩上。
“又干什麼。”謝瀾無語。
竇晟嘆氣,低低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能聽見,“這個酒的度數好像還是有點超越我的能力,等會要是回不去窩了,麻煩二貓把我領回去。”
“裝。”謝瀾呵了一聲,“你不是躺平大師嗎,不如在街上躺平吧。”
“不要啊。”竇晟腦門抵住他的肩,“二貓你的心好狠,不愧是惡魔。”
其實謝瀾也覺得有點暈,明明就喝了那一口,估計是度數高,喝的猛了,他腦袋里也逐漸有些混沌。
十點一過,劉一璇說得回去了,戴佑起身結賬,大家各回各家。
車子明回他奶奶那邊,于扉原地打了個車,順便把劉一璇捎走,剩下四個剛好一個宿舍。
十點多,高三放學的高峰也過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平時熱鬧喧囂的一條街驟然寂靜下來。
路燈都沒亮,靠著學校里的一些燈光勉強能看清人臉。
謝瀾和他們站在路邊一起陪于扉等車,不知何時起,竇晟沒再圈著他了,反而是他暈暈乎乎地把胳膊搭在竇晟肩膀上,另一手還扯著竇晟的胳膊。
他就覺得腳底下有點飄,神智還算清醒,但得抓著點什麼才能站穩。
“你還好嗎。”竇晟笑著問,“我感覺你要掛在我身上了。”
謝瀾冷冷道:“扯。”
竇晟撇嘴低笑,“我發現你學這些不正經的話學的可快了。”
謝瀾哼了聲,深吸一口氣,片刻后,有些遭不住地把腦門頂在了竇晟肩上。
怪不得竇晟喜歡這樣,真的很舒服。
但竇晟卻僵了僵,過一會才笑著用那副低低的嗓音說,“還帶報復的。”
叫的車終于來了,戴佑和王茍把于扉扶上后排,劉一璇自己坐在副駕,跟大家說拜拜。
“回去發條消息。”竇晟說著又看向于扉,“還有你,聽到沒。”
于扉不耐煩地嗯嗯了兩聲,把門一關,讓師傅掉頭。
謝瀾撐著暈乎乎的意識從竇晟肩上抬起頭,車剛好開了大燈,他微微瞇起眼,看著那輛車在夜色下掉頭離去。
大概是此刻,他離竇晟太近了,稍微偏過頭,就能近距離看見那雙眼眸。
汽車開走時,拖著那道溫暖的光影,映在那雙黑眸中漸行漸遠,而后暗色一點點重新覆上,那雙眼眸在黑夜中寂靜卻又明亮如點漆。
好像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在竇晟身上察覺出一種寂寥。
也未必是多麼不開心的一種情緒,只是一種淡淡的感覺,仿佛他手上抓著的這個人已經從當下情境中抽離出來,鬧歸鬧,竇晟永遠都活在他自己周身包裹著的那道無形的磁場中。
暈乎乎中,謝瀾低頭看了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