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頭皮發麻,嘆了口氣,勉強往國旗下挪了兩步,展開竇晟給他準備的演講稿。
而后,他微妙定格。
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字,有的字上還標著拼音,第一句——“余大過矣,蓋將閑余瑣事貽誤課業。”
文言文?
他難以置信回頭瞪著竇晟,用眼神問:瘋了吧你?
竇晟仿佛沒接收到訊號,視線漫無目的地與空氣追逐。
謝瀾:“……”
胡秀杰催促道:“抓緊點,讓你們早下來是給你們留面子,等會高三的跑完操經過,看你們什麼滋味!”
謝瀾一聲長嘆,只好硬著頭皮朗讀。“余大過矣,蓋將閑余瑣事貽誤課業。但凡事皆出有因,今懺悔于此——”
底下嘩一聲,車子明瞳孔地震,“謝瀾!你被文曲星附體啦?”
王茍忍不住拊掌,“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你要偷偷學語文,然后驚艷所有人?”
胡秀杰皺眉拍著演講桌,“安靜!謝瀾,什麼情況?”
謝瀾嘆氣,“就……最近在補習古文,正好借這個機會練練。”
車子明小聲說,“老子信了你的邪。”
戴佑:“……愿聞其詳。”
胡秀杰神色變幻莫測,有點像謝瀾之前聽說過的精神文化遺產——川戲變臉。
不知變了多少次后,她僵硬地開口道:“那你繼續吧。”
謝瀾輕嘆一聲。
日晴,天朗,春心動。
謝客禮樂之聲,共鳴之誼,欲揚之。
波瀾欲興,細細編纂,方得聞名耳。
愿雖小,攜友共努力,舍正業不顧。
獲贊于朋,配合佳,迅之竣其大半。
然禍起于友,器鈍,半途毀,時緊。
怒友不爭而對其發怒,需亡羊補牢。
至半夜吾二人不得眠,雖悔,晚矣。
余課業至今方得起色,大過必銘記。
……
謝瀾已經念麻了,感覺自己變成竇晟的朗讀機,靈魂已死,只剩冷冰冰的軀殼。
他機械地讀到這一頁最末,從紙上抬眼瞟了眼周圍——
一片肅殺,同學們傻仰著頭,眼神發直,失去了貓頭鷹的品格。
就連一旁胡秀杰都戴上了迷茫面具。
后邊還有一頁,謝瀾翻篇,毫無波瀾地繼續往下讀——
“總而言之,說回人話,我已經深深地認識到了錯誤。剛剛回到祖國就多次違反校紀,實在是對不起祖國、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同學,對此,我只想說……”
他聲音猛地頓住,看著最后四個字,大腦發懵。
人的嘴可能有慣性,尤其是長期被綁架朗讀跨物種語言之后——
謝瀾保持著懵的狀態遲疑著念道:“不愧……是……我?”
風吹過胡秀杰震撼的臉。
吹過四班的貓頭鷹,吹過不遠處聞風而來的人群。
讓人想死。
作者有話要說:蛋窩里昨天還很和諧,今天氣氛突然有點緊張。
敲鍵盤的跟在懶蛋身后,發現它走幾步就突然回頭,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
敲鍵盤的:怎麼了?
懶蛋機警地盯了她一會:幫我看看,我蛋殼后面有沒有貼字。
沒有啊。敲鍵盤的問,什麼時候貼過字?
懶蛋一聲長嘆,豆蛋說要跟我玩什麼蛋蛋捉弄大賽,天天在我背后貼字。
敲鍵盤的有點好奇:它貼了什麼?
昨天貼了可愛!懶蛋氣哼哼地盤點著:早上還貼了“豆懶一窩”、“豆蛋之友”、“豆蛋產權”……
敲鍵盤的打斷它:都是很友好的貼語啊。
你不懂。懶蛋氣哼哼:膠水在蛋殼上黏乎乎的!
第40章 互相傷害
謝瀾名震英中。
八卦人傳人的速度極快,國旗下念稿時操場上還只有幾小撮其他年級的人,等謝瀾回班坐在座位上,后門就擠滿了人——大量陌生的面孔“不經意”地從后門路過,一不小心就把數理A外面擠得水泄不通。
或許是因為人多勢眾,議論聲逐漸囂張,門外仿佛站著一群高僧念誦“謝瀾咒”,謝瀾低頭描著老秦送給他的字帖,耳朵里嗡嗡嗡地響。
——他現在江湖里的外號是“震驚胡秀杰一整年的A班帥哥”,男生們說他是“強龍敢盤地頭蛇”,女生們則說“始于八卦忠于顏值”,還有一些每天被胡秀杰支配的混子生也來湊熱鬧,直呼謝瀾“精神領袖”。
謝瀾無語,鋼筆把硫酸紙劃出口子,煩躁得想揍人。
旁邊的座位空著,風吹動窗簾,在空蕩蕩的桌面上輕掃。
車子明扭過頭,拿著一股詭異的腔調:“你可有大麻煩了,我的小伙計!”
王茍立刻開始配合,“是——呀!噢我的甜心,看看那個沒良心的把你坑成了什麼樣子?”
車子明:“如果我是你,我是說如果,我一定會痛打他一頓!”
王茍:“快不要說這種話了,噢謝瀾,寶貝,如果你想哭,你就哭出來吧。耶穌與你同在,我們狠狠地詛咒那個沒人心的東西!”
謝瀾面無表情抬眸看著他們,“想打架?”
車子明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許你說文言文,還不許我們翻譯腔啦?你可太他媽好笑了,操,四班怎麼來了你這麼個吉祥物。”
謝瀾毫無波瀾地看著他快樂的笑臉,拳頭緊攥,許久,憤憤合上字帖。
國旗下講完話,胡秀杰壓根沒聽竇晟那份,直接把竇晟喊進辦公室,反而讓他先回來。
已經快二十分鐘了。
謝瀾又瞟一眼旁邊的空座,心煩地把筆一丟,“這種情況,胡秀杰一般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