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
他腳尖一頓,下意識縮了回去。
教室里不僅有馮妙,還有竇晟,就只有他們兩個。馮妙站在講臺上清點要發的物理作業,竇晟就站在黑板邊上。
許久,竇晟淡淡道:“紙條是你寫的吧。”
謝瀾一窒。
他好像忽然無師自通了剛才QZFXR說的那個詞——“直球”。
哪有這樣的?收到表白隔一節課就去問啊。
謝瀾感覺自己的心懸在了嗓子眼,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他本能地覺得偷聽不禮貌,但不知為何,就是很好奇,想聽聽接下來的發展。
過了好一會,馮妙才低低地嗯了聲,“是我寫的。”
“抱歉。”竇晟立刻說,“謝謝你,但我覺得還是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好一些。”
午后教室里空曠明亮,竇晟的聲音和平時一樣,低低的,有些云淡風輕。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比平時更疏離了一些。
馮妙沒吭聲,竇晟又嘆了口氣,“真的很抱歉,但以后別給我寫字條了。哦,不是謝瀾說的,我根據字跡猜到的。”
他說完這話好像也不打算再等女生回他,手揣在兜里轉身往座位上走。剛剛落座掏出筆,馮妙忽然輕聲問,“你拒絕得這麼干脆,是因為怕耽誤學習,還是因為——”
“我有喜歡的人了。”竇晟淡淡道。
門外的謝瀾一怔。
那種氣悶的感覺又來了,他不自覺地眉頭緊蹙。
“哦……”馮妙頓了下,“嗐,行吧,那就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忘了吧,以后還是正常同學。”
“嗯。”
馮妙拿上體育課要用的水杯,又不死心問道:“抱歉,我還是想知道,你已經和她在一起了麼?”
“沒。人家未必看得上我。”竇晟低頭寫著字,頓了頓又淡淡答道:“不是咱們學校女生,算……初中時見過幾面吧。
我單方面喜歡人家。”
屋里安靜得有些不真實。
謝瀾從門口偷偷瞥進來,視角剛好能看見最后一排。竇晟放下筆,隨手扯著窗臺上書包拉鏈垂下來的吊墜出神。
那是一枚梧桐葉形狀的吊墜,回國第一天,在機場謝瀾就留意過這玩意。那時候車子明掛在竇晟書包上的“頭皮按摩器”勾了一下他的書包帶,竇晟把那破爛取下時,還安撫似地摸了摸這個小吊墜。
馮妙愣了好一會后嘆氣道:“你這樣的用不著這麼卑微吧?唉,算了算了,我什麼都沒聽見,去上體育課了。”
竇晟沒再說話,他隨手把書包翻過去,又開始對著窗外放空。
謝瀾臨時躲開,等馮妙走了,又過一會,竇晟也出去了。
隔壁全科A已經開始上課,四班教室徹底空下來,走廊上又只有他一個人。
他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突然撞破了竇晟藏在心里的秘密,他作為好朋友好像應該去關心一下,或者開導開導,但他就是不想提,只想裝什麼也沒聽見。
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他輕輕嘆了口氣,打算把檢討放好,趕緊出去上課。
然而走到座位上,無意中一挪桌上的筆記,指尖一頓。
物理筆記上貼著一張粉色的便利貼,不僅是粉色,還是心型。
上面是竇晟筆鋒分明的字跡——
豆子整蠱(gu)課堂開課啦:
你聞到空氣中有燒焦的味道嗎?那是我的心在為你燃燒。
別抱怨,抱我。
謝瀾:“?”
作者有話要說:豆蛋路過屋子,一圈一圈地嘆著氣。
敲鍵盤的一開始不想理,后來還是妥協了。
她拉開門道:要找我傾訴嗎?
沒。豆蛋往地上一趟,幽幽道:不傾訴,只嘆氣。
它頓了頓又說:蛋蛋真是一種貪心的生物啊。
敲鍵盤的:為什麼這麼說?
豆蛋看著天花板低聲道:其實,和懶蛋一個窩挺開心的。
但是,我好像漸漸不滿足于舍友蛋的關系了啊。
第42章 土味
謝瀾兜里揣著那張便利貼,好像揣著一塊火炭,能把手燙出泡的那種。路上迎面有同學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會呆呆地點頭,在兜里把罪魁禍首攥得死緊,生怕被人發現。
——粗淺的中文語感并不妨礙他察覺到這兩句中文情話中透露出的暗黑氣息。
別人的情話或許能招來愛情,但這兩句只能招來法醫。
小操場上仍舊有兩個班在打球,今天四班沒上,球場上一方還是十二班,另一方謝瀾不認識,但從打扮上看幾乎個個都能跟十二班草哥劃為一個陣營。他一走一過隨便瞟了幾眼,兩班火藥味很足,蓋帽都是嘭嘭啪啪地往地上砸,體育老師今天請假了,這場球沒人計分吹哨,隨便肢體沖突,場邊觀眾動不動就集體“吁——”一聲。
與之對比,四班貓頭鷹們畫風迥異,沒人去球場湊熱鬧,人手一支冰淇淋,三兩一伙在附近散步繞圈圈。
謝瀾穿過旁邊的林蔭路,終于找到竇晟。人就坐在食堂門前的水泥斜坡上,手里拎著兩支冰淇淋,長腿一屈一伸地正放空。
看到謝瀾,他揚起笑臉,拍了拍身邊的空地。
“等你好久,冰都要化了。”竇晟把其中一支紫色包裝的“葡萄冰”遞過來,謝瀾說了聲謝,撕開包裝咬了一口。
純冰,一點奶都沒有,他在英國從來沒吃過不帶奶的冰淇淋,入口很清爽,有點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