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他自己往回剎了剎,且落地時,竇晟伸手用手掌墊了他的后腦勺一下。
竇晟的手掌骨架偏大,和身高是成比例的。平時看著纖瘦,但躺下去感覺是軟綿綿的。
他的后腦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竇晟的五指。
竇晟淡笑著說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但別瞧不起我的喜歡,不然我會有點不高興。”
謝瀾愣了一會,“那你覺得你和她有可能麼。”
這次竇晟沉默了很久。
久到謝瀾以為他不愿意面對這個問題,他才低聲說,“我個人覺得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可能的,只是目前還沒表現出太大的可能性罷了。但怎麼說呢,我覺得我這個人也挺招人喜歡的,說不定有一天,突然起了一陣風,把云都吹開,人舉頭觀月,發現月也俯身望人。”
謝瀾沉默片刻,“說人話。”
竇晟說:“他也會深深地愛上我。”
謝瀾:“……哦。祝你好運。”
不知為何,聽到竇晟說他喜歡的是個明星后,謝瀾突然覺得沒那麼躁了。
關鍵是不切實際,竇晟這個人從頭到腳就倆大字——離譜。
微風徐徐,謝瀾閉著眼,好像真的睡著了一小會。
他是被操場上突然響起的叫罵聲吵醒的,睜眼時光線沒怎麼變,估摸著也就是短暫地睡著了幾分鐘。
竇晟的手甚至還墊在他腦袋底下沒有縮回去,但竇晟人已經坐起來了,被他枕著一只手牽連著,沒坐太直,蹙眉看著籃球場上。
籃球場上,十二班和文科九班兩伙男生干了起來,球賽暫停,兩班人口吐芬芳,場面相當恢弘。
打球的那幾個連打帶踹,剩下人拉扯著自己班的同學。
草哥就是最主要被拉著的人,他兩個肩膀被摁住往后拖,但下身在空中騰飛,飛起兩腳踹在文科九班中鋒身上,摁也摁不住。
陳舸也在里面,也被摁著,但他沒太掙扎,仿佛只是一個被支配的工具人,巴不得早點領了薪水下班。
謝瀾對著操場上的戰況懵了好一會,又下意識扭頭看向竇晟。
竇晟依舊平靜,似乎并沒有想上去的意思。旁邊林蔭路上還站著幾個四班的男生,其中一個人在手機上打字。
沒一會,溫子森小跑著把胡秀杰帶來了,身后還跟著四個保安。
“都停下!”
“停下!住手!”
“蹲下!抱頭!”
這幾嗓子不是胡秀杰喊的,而是那群保安,他們拿著保安棍把人群分撥開,成年男人的吼聲很快就讓場上安靜了下來,而后九班十二班帶頭鬧事的那幾個蹲下了。
保安喝道:“干什麼!你們是學生!校內打架,還有沒有王法?”
一個女生在場邊喊,“講講道理啊,文九打臟球啊!”
話音剛落,她就被九班一伙男男女女“吁”了。
“到底是誰打臟球啊,想贏不要命,要不要調校園監控看看啊。”
“你們理科的真就睜眼說瞎話唄。”
文科九班一個女生跑出來跟胡秀杰解釋,胡秀杰板著臉聽,沒給她回應。
許久,胡秀杰伸手點了幾個人。兩個班上場的球員,包括剛才也動起手的三四個男生,全都被她點到了。
自然也包括陳舸。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跟著胡秀杰走,兩個保安跟著,另外兩個保安吆喝著讓圍觀學生散了。
謝瀾幾乎看呆了,直到竇晟在他手腕上輕輕捏了捏才回過神。
竇晟嘆了口氣,“別看了,高中本來就是個容易走偏的階段,再好的學校也總有這種人這種班。”
謝瀾怔怔道:“英中不是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麼?”
“兩極分化也挺嚴重的。”竇晟淡淡道:“咱們市小升初不完全看分,學區占主要吧,有很多住在附近的直升英中初中部,等初中讀完了,直升本校高中部比外邊的考進來容易,所以生源就有點雜。而且也不完全是學生素質問題,籃球賽本來就容易嗆起來,胡秀杰一直主張撤銷籃球賽,其實也不無道理。”
謝瀾聽了個大概,但他看得很清楚。
胡秀杰面對草哥那伙,比平時沉默許多。平時她訓學生堪比閻王,但這會只是公事公辦。只有陳舸走過她身邊時,她才有了點表情,憤恨地搡了他一把。
竇晟低低嘆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撈,大家心里都清楚。”
晚自習上課前,戴佑過來壓低聲說,“完蛋,要記過。”
竇晟正解數學題的筆一頓,漫不經心地抬起眼,“打架的那些,每個人都記麼?”
“不太清楚,但據說政教處確實開了一批名單,應該不會少。”
車子明沉嘆一聲,焦慮道:“那可怎麼辦啊,陳舸也真他媽絕了,跟那伙渣子攪合在一起干嘛啊,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王茍也小聲說,“我看他干架都不怎麼積極,要是被記過,不就是冤大頭麼?”
謝瀾放下筆,“記過是什麼?”
戴佑說,“國內的學生都有檔案,記過就是一個不良記錄,在你的檔案里跟隨你一生,升學、就業都會受到影響,有的處分大了還會被強制留級。
”
話音剛落,自習鈴就響了,大家立刻回座,胡秀杰推門進來。
她沒什麼表情地站上講臺,輕輕敲了敲講臺桌讓大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