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老馬轉達一件事,數學省訓營安排出了。暑假十四天閉營培訓,還有現在的每個周六,從這周六開始。”胡秀杰轉身在黑板上寫下時間和地點,往謝瀾這邊掃了一眼,“謝瀾周六的語文基礎課停掉吧,秦老師說給你推薦幾個比較合適的課外輔導班,你考慮下周六晚上或周日的時間。”
老師發話到這個地步,謝瀾也只能答應,說了聲謝謝。
按常規,交代完事情,胡秀杰就該讓大家低頭自習了。
可這次她卻遲遲沒動彈,站在那里,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貓頭鷹們低頭寫了幾筆,又抬頭瞅著她。
班級里有種默契的靜謐,前后門關著,密閉的空間里只有自己班的人。
胡秀杰輕聲嘆了口氣,“今年籃球賽快正式開打了,咱們班老規矩,佛系比賽,別爭別搶,保證安全。”
同學們紛紛點頭。
她稍微停頓下又低聲道:“有誰跟陳舸關系近的,平時勸他兩句,讓他別走太偏了吧。”
周遭寂靜,胡秀杰揮揮手讓繼續自習,走到窗邊放空。
謝瀾低頭算了一道難題,再抬頭時胡秀杰還站在那。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道身影有些落寞似的,和她白天雷厲風行又兇神惡煞的樣子判若兩人。過一會,胡秀杰轉過身背對著班級,看著貼在黑板旁的成績單。
四班黑板旁貼著高一以來每次學年統考的班級榜,分班后也沒撕,比如竇晟的名字就高居榜首,在拼貼整齊的成績單上高調地拉了一條橫線。再比如,高一前幾次考試,陳舸也穩居第二,也高調地拉了一道橫線,只不過那道橫線才到半途就戛然而止。
胡秀杰看了好一會,拿著水杯出去了。
第二天處分通知貼了出來,玻璃公告欄后,一紙蓋公章的文件,六個名字。
謝瀾跟著車子明他們去看的時候,心都懸到嗓子眼,直到掃過那張紙上所有人,沒有看到陳舸,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戴佑若有所思道:“動手的至少八九個,老胡應該是把情節輕的那幾個全都放掉了。”
于扉皺眉又瞅了那張紙一眼,“離譜,打個球還能干起來,開除算完。”
話雖然這樣說,但謝瀾明顯覺得大家都松了口氣,回去時終于一掃陰霾開起了玩笑,竇晟雖然之前一直都沒說什麼,但心情也明顯好了起來。
回到座位,謝瀾掀開企劃本跟竇晟對接下來視頻的想法。
他這邊有兩個企劃,一個是想嘗試做學習類內容,比如每周五晚上開一間線上的數學競賽自習室。還有一個是老本行,音樂類,想五一放假去趟野生動物園,拍攝野生動物聽見音樂的反應,剪出一部動物出演的小型音樂劇。
車子明來催收數學作業,謝瀾頭也不抬地把習題卷從一沓資料里抽出來,正要交給他,目光忽然一定。
他猛地又把卷子扯了回來。
車子明瞪著眼:“我看到了!那個粉色的是什麼東東!”
謝瀾差點厥過去,還好周圍人都在鬧,沒幾個人關注這。
就只有竇晟一口礦泉水差點嗆到,而后低低地樂,樂起來沒完。
謝瀾瞳孔地震,顫抖著手把那張便利貼撕了下來。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薅住竇晟的衣服,“有完沒完?”
拳頭硬了。
車子明震撼看著竇晟,“兄弟,你這是干嘛呢?欺負小海歸不帶這麼欺負的吧,這是精神毒殺啊。”
“滾。”竇晟嗆得直笑,“我倆開玩笑關你屁事,收你作業得了。”
車子明翻白眼,把謝瀾那張卷子收走,“我稀罕管,辣眼睛。”
等車子明走了,謝瀾松開竇晟,無語地把那張便利貼塞進筆袋。
“你耳朵有點紅。”竇晟壓低聲說,“說句實話,作為中文不太好的人,看到這種土味情話你的真實感受是什麼?”
謝瀾盯著他,“想要殺了你。”
“不喜歡這種麼,但我覺得意象很委婉、措辭優美的那種,比如馮妙寫的那句,你也看不明白啊。”
竇晟嘖了一聲,忽然又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他說著隨手扯了一張紙,流暢地寫下兩行英文——
Whatever our souls are made of, yours and mine are the same.
“這樣的?”
謝瀾看著那兩行話,終于覺得世界正常了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他迷茫道:“到底為什麼要搞這個?”
他越來越恨自己了,如果沒有誤會馮妙那句話,可能就不會開啟某人身上詭異的開關。
竇晟拉他坐下,“我就是了解一下,像你這種中文體系混亂的人,什麼樣的話對你而言是浪漫。”
謝瀾臉皺起來,沉思了足有十秒鐘。
他忽然一怔,猛地瞟向周圍,又壓低聲說,“你喜歡的那個,不會是外國明星吧?”
竇晟嗯了聲,“也勉強算是吧。”
“低調。”他又立刻補充道:“車子明他們都不知道。”
謝瀾看著竇晟的眼神忽然有些同情。
越來越離譜了,離譜到令人覺得心酸,竇晟越努力準備,就越心酸。
他心里五味陳雜,許久,輕輕順了順竇晟的后背。
“別著急,我幫你想想。”
謝瀾戳開手機,搜索土味情話大全。
他頓了頓說,“我找幾句感覺還行的,你參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