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五張紙上挨張寫了信息,抬頭看時間,距離發卷還有幾分鐘。
心里還是有點亂,但不是因為考試。一會想著外頭堵車挺嚴重,估計趙姨到醫院要過號重排。一會又想起竇晟剛才摸他頭時手指的觸感,竇晟這陣子瘦不少,手指有些涼涼的。
“謝瀾,040875……”監考老師走到他旁邊對信息,念完考號突然一頓,手指點在他的演草紙上。
演草紙上有謝瀾剛才一邊溜號一邊隨手涂鴉的簡筆畫。
是大波浪頭敷著面膜的女人,旁邊還有畫了一半的男生。
謝瀾有些尷尬地停下筆,低聲道:“老師這不算違……”
“不算。”監考老師嘆道:“謝瀾是吧?考試專心點啊,別畫畫。”
教室里響起一陣笑聲,謝瀾匆匆把那張演草紙壓到最下面,瞟一眼走到前面去的老師,還是忍不住把沒來得及畫完的男朋友半邊身子補全了。
打鈴,發卷,考試。
卷子一下來,心里的雜念才終于被拋開。謝瀾拿到卷先掃描,二試題干都很短,甚至短得有些離譜,這往往也意味著題目更難更抽象,看卷時就已經有人開始嘆氣。
謝瀾把不太擅長的數論大題先看了,確實有難度,一眼看上去只有大概思路,還不知道能不能行通的那種。
不過他心態平穩,如常從前面開始一道一道往后做。遵照老馬的叮囑,盡量不口算,每一道題都在演草紙上把核心公式寫下來再填答案,做題速度比以前放慢。
一直到倒數第二道大題,監考老師在前面提醒道:“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二十分鐘。
”
話音落,安靜的教室里突然多了一陣急速翻卷的聲音。競賽卷只有一張單面的試題,一張答題卡,其實沒什麼可翻,來回翻卷只能是心亂了。
被提醒分數確實容易一下子出狀態,尤其二試難度超過預期,就連謝瀾也還空了兩道大題。
不過他倒沒覺得心態崩,只是突然一下子覺得桌子卡腿的感覺變得明顯了,之前都沒意識到大腿挨著桌沿的那一條生疼生疼的,于是動了動腿,換一個地方卡著。
二十分鐘兩道大題,之前謝瀾拿老馬的題掐過表,心態穩住是能做完的。
于是他努力把那些翻卷子的聲音都屏蔽掉,低頭踏踏實實地讀題、拆解步驟,再把算式落在卷面上。
尖銳的鈴聲響起時,謝瀾剛剛好好把最后一個結果寫在答題紙上。
幾乎就在同時,監考老師大聲拍桌,“全部放下筆,多寫作廢!”
謝瀾立刻放下筆,長松一口氣,抬頭余光卻見斜前面王茍從演草紙上往答題紙謄公式謄到一半,使勁捶了下腿。
兩個監考老師,一個收卷,一個收演草紙。收到謝瀾,監考老師瞟了眼他寫滿的答題紙。
二試難度離譜了,沒人全做完,厲害點的學生全都在最后兩道大題里二選一,整一個屋子,只有謝瀾答題紙是滿的。
監考老師匆匆留下
一個“嗬”字,接著往前收。另一個監考老師跟著拿走謝瀾的演草紙,玩笑道:“畫畫也白畫,我們也是要收走的。”
“收走吧,老師。”謝瀾最后瞟了眼自己的簡筆畫作品,“我就隨手一畫。”
等著老師清點卷子時,大家已經抱怨起來了。
于扉回頭問王茍,“怎麼樣?”
王茍狂嘆氣,“我氣死,最后一道大題第一問都算出來了,沒來得及寫完。你呢?”
于扉垮著臉,“別提了,我壓根就沒摸到最后一題,勉勉強強把倒數第二道寫了,前面還有三個填空不會。”
謝瀾低頭小心翼翼地挪著桌子。
他前面的男生塊頭有點大,臨交卷時動來動去,凳子推著他的桌子不斷往后。他右腳被卡在桌子腿和凳子腿之間,卡得小腿肚直抽筋。
但那哥們顯然考得非常絕望,謝瀾不想展開不必要的交流,只是自己默默挪動著。
片刻后,他終于把腳從縫里艱難地縮了回來,正彎腰想把散開的鞋帶塞進鞋里,一伸手,前面男生一動,手指猛地在桌腿上蹭了一下。
謝瀾沒忍住“嘶——”了一聲。
正回頭跟王茍說題的于扉朝他看過來,“怎麼了?”
“啊啊?對不起!”前面哥們反應過來,趕緊往前挪了挪,回頭道:“沒事吧?”
“沒沒沒。”謝瀾趕緊擺手,瞟了眼手指肚,“沒事,就碰了下手,什麼事都沒有。”
是沒什麼事,手指肚很光滑,沒有任何擠壓傷或擦傷。
除了有點隱隱約約的刺痛。
終于捱到考場放人,謝瀾下樓剛好和竇晟匯合,老馬他們也在。
戴佑抓著老馬問題,王茍和于扉見狀也圍了過去。
老馬隔著幾米朝謝瀾揮手,“這邊!”
“我不過去了!”謝瀾嚇死,一手拽著書包一手拽著男朋友就跑,“我明天還有筆試,考完就算了,不對答案!”
老馬在他背后笑罵,“不和你對答案,你這孩子!”
見他悶頭就走,老馬又在后頭喊,“明天注意安全啊,到T大想著聯系何修。
”
“知道了!”謝瀾抓著竇晟大步往外小跑,直到終于沖出教學樓,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陽下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