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村長家的座機號碼嗎?”
“好像有,等我找哈!”
老王手抖得篩糠似的,幾乎拿不穩手機,手指顫抖地劃過通訊錄里的一個個名字,但越急他越是找不到,翻到底了都沒有。
他聲音里幾乎都帶了哭腔:“怎麼會?我明明記得存了的。”
“我來。”戚嘉澍輕聲說,向他伸出了手。
青年手指修長,掌紋并不深,生命線險險地延伸到掌心,又怪異地分成了兩股,一條長,一條短,通往兩個不同的方向。
老王抬眸看他,在對上那雙沉靜的黑眸時,心里的焦躁、不安和恐懼似乎瞬間就消散了。他將手機遞過去,就聽青年問:“備注是什麼?”
“老張。”老王說。
“嗯。”戚嘉澍冷靜地應了聲,沒有從頭往下翻,而是點了側面的字母“L”,頁面跳轉,出現了三個老張。
他挨著點進去,找到了那個明顯是座機的號碼,同時手指快速地在自己手機上,撥下了那串至關重要的數字,然后將聽筒放到了耳邊。
幾秒后,聽筒里傳來“嘟——”的長音,通了。
心里一松,那股攫住心臟的怪力散去了些,他身體后仰,靠在輪椅背上,等待著回音。
沒有人接,他再打。
與此同時,永源村。
今天雨特別大,把后院的豬圈都澆塌了,村長老張想等雨小點再去修,結果倒下來的磚瓦壓死了兩只豬仔,被媳婦知道后,兩人吵了一架。
他被趕到了兒子房里,爺倆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本來就睡得不踏實,客廳里電話鈴聲催命一樣地叫喚起來。
大半夜的,誰會打電話?估計是打錯了。
山區夜里涼,又下著雨,絲絲縷縷的寒氣從門外滲進來,被子都被兒子卷走了大半,他凍得哆嗦,嘴里罵了兩句,把被子扯過來些。
鈴聲停了,他閉上眼睛,正要睡,惱人的叮鈴鈴聲又鍥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他睡不下去了,罵罵咧咧地披衣起床,摸黑走到客廳,正好窗外一個驚雷,給他震得一抖。
他又罵了句娘,慢悠悠地晃到電話機前,拿起了聽筒。
“喂。”他很不耐煩,正想罵兩句,就聽電話那頭說——
“村長,我是戚嘉澍。”
戚嘉澍?村長有了印象,大明星啊。他臉上掛起笑,想問他不是回去了嗎,怎麼這麼晚打電話?但那人沒等他說話,開門見山就問:“村長,雨很大,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村長想都沒想,“沒有沒有。”
電話里傳來清淺的呼吸聲,似是對面的人呼了口氣,但緊接著又聽他說:“你們那里很可能會發生泥石流,您能不能通知下其他人,先撤到安全的地方。”
“泥石流?”村長先是驚訝,旋即擺手笑道:“不可能的。”
他們這里雖然地勢低,但離山還有些距離,再說那麼多年了,又不是頭一次下雨,不要說泥石流,就連輕微的山體滑坡都沒有過。
“村長。”戚嘉澍目光微沉,“你們村后面的山上,是不是有個采石場?”
村長微怔,采石場是近期才開的,不讓外人進去,這小子怎麼知道的?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能看穿他在想什麼,不緊不慢嗓音微涼:“雖然村子離山還有段距離,但是如果植被受損土質酥松,加上大暴雨,后果怎麼樣您應該很清楚。”
話音剛落,轟隆!又是一陣驚雷。
村長呆立在黑暗中,頭皮發麻。而就在此時,他家的門被人拍響了。噼里啪啦的,伴著雨聲,聽起來怪滲人。
“村長!村長在嗎?”
“老張,開門啊!”
村長如夢初醒,緊接著臥室門打開了,他婆娘邊套衣服邊出來,冷不丁撞上他,沒好氣地罵:“要死咯站在這里!燈也不開,沒聽見有人叫門嗎?”
夫妻倆一起開了門,門外站著幾個渾身濕透的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雨衣,打了大手電的,是來他們這拍電影的人。
小羅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剛才述哥忽然把他們都拍醒,說是情況不對勁,讓他們趕緊起床。電話沒信號了,述哥讓他來找村長,而他們去通知其他人。
“村長,快走,可能要山體滑坡了!”小羅著急地說。
跟他一起的村民也急得跳腳,“老張啊,后山有動靜,怕是有問題,快通知人都跑吧!”
村長老婆臉嚇得煞白,沖進房間里叫兒子,村長趕緊安排人去挨家挨戶地通知,又著急忙慌地打開電臺,試了試,還能用。
很快,在這凌晨的寧靜小村中,犬吠聲此起披伏,而許久不用的村寨大喇叭里,村長的大嗓門喊道——
“各位鄉親,后山有變后山有變,可能要發生泥石流,請大家趕緊撤離!再重復一次,泥石流要來了,請大家趕緊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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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樣?”病房里老王心驚膽戰地看著戚嘉澍,他剛才嘗試打家里電話,打不通。
戚嘉澍搖頭:覦喺“沒事。”
村長說他會通知大家都撤到安全的地方,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了。
這麼一鬧,大家今晚都沒法睡了。
戚嘉澍睡不著,翻來覆去看手機,快天亮才勉強瞇了會兒。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早上7點半,他統共就睡了兩小時不到。
睡眠不足,太陽穴抽抽地疼,他皺眉,抬手揉了揉,轉臉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