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順著祖父的話往下說, 兩個人互相打太極,彼此心知肚明, 但都藏著掖著。
姜院長擺擺手,讓他先回去, 看起來是不打算和姜牧繼續聊這個話題了。
姜牧回住處的路上,猛地停下了腳步,他突然想起一件和今晚談話之事不太相關的事情。
那就是白日自己強送藥膏,今晚的常寧會用藥膏涂抹臉上疤痕嗎?
姜牧心道,常寧的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是被人弄傷了嗎?臉上破了相所以才一直沒講親?
既然常寧會去買藥膏,必然是嫌棄臉上的傷口,可出身一般的他又沒多少身家,一盒藥膏都買不起。
今晚,他會不會眉眼低垂地坐在燈旁, 用指尖挑了一團藥膏,往面具下的臉細細地抹著。
姜牧心里頭說不出什麼滋味, 有難受,有擔憂,總而言之,怪惶惶不安的。
他在原地停了許久,很久后才回了神,邁步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
今夜的常寧,的確正在用他送的藥膏。
臉上的咬痕恢復速度太慢了,都過了這些天,常寧取下面具一看,依舊能清楚地看到痕跡。
這藥膏的價格抵普通人家大半年的飯錢,常寧舍不得買。
但如今用起來,他也不得不承認,此物的確很好,抹在臉上膚感溫熱,很是舒爽。
姜牧只在大街上匆匆看了自己一眼,便要給自己送東西。
搖曳的燭火拉長了影子,燭光落在了常寧的臉頰,生出一些旖旎來。
常寧驀地緊張起來,緊繃著背部,看向那藥膏。
【他還挺會追人的。】一旁的系統68歪歪嘴。
常寧抬手輕輕觸碰嘴唇,而后心緒不寧地躺到床上了。
他意念一動,燭火熄滅,滿屋黝黑,但這不影響他能在黑夜里視物。
于是,常寧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
視線受阻,其他感知便被放大,鼻尖上傳來的藥膏芳香,似乎上頭還殘留著姜牧的體溫。
白日對方和自己拉扯,幾次肌膚相觸,分明是對自己有意。
常寧蹙眉,越發蜷縮著身體 ,口中呢喃:“姜牧不是都忘記我了嗎?”
那男人這樣子……怪怪的。
翌日清晨,姜牧早早起來,先和師弟師妹們練了一會兒劍。
合歡宗上門尋仇一事后,師弟師妹們發現大師兄的實力深不可測,于是他們越發努力練劍。
大師兄實力高超尚且如此穩重,他們又怎敢半桶水瞎晃蕩?
不過,大家也發現今日的大師兄明顯心神不寧。
沒過多久,大師兄就主動結束了晨起練劍,讓大家先回住處休息。
而姜牧等會兒要去給祖父請早。
他這種行為不同以往,姜牧的師弟師妹全部出了院子,他們并肩往另外一處走去,心中泛起了嘀咕。
有人憋不住,不禁開口說:“也不知道王家做了什麼,竟然讓大師兄遺忘了不少事情,今日表現得也很奇怪。”
大師兄記不得常寧,也記不得受傷的原因。
這很正常。
一個人重傷之后記不得事情,說不定是被弄傷了腦袋。
一名師妹雙手一拍,啪嗒一聲:“今天,大師兄居然讓我們提早離開,是不是昨天他見到了常寧的緣故?”
眾人連聲咳嗽,還是不要多說這事,畢竟自己也摸不準以后的事情。
姜牧盡管竭力壓制自己的心思,但還是被大家看了出來。
不僅是師弟師妹們瞧得清清楚楚,就連姜院長都沒辦法視若無睹。
日常請早。
姜牧坦然地站在祖父的身側,視線凝望著門外,遲遲沒見到常寧。
他抿了抿唇瓣,忽然低聲問:“ 常寧……不來嗎?”
姜院長捧住茶水的手驟然一頓:“應該不來,他最近身體不適,臉上有疾,再說了,他來不來也沒所謂。”
族海書院住著許多人,若是年歲小的,大概率是別的家族將族中有天賦的少年送到此地交流學習。
這類人,自然要多出來走動,多結交一些人物,好為日后做打算。
故而,每日過來給姜院長請早便成了這類人結交朋友的契機。
可常寧不是,他沒必要巴結他人。
他要真的不想來,只要沒人在姜院長面前說他閑話,院長也不會為這點小事記仇。
姜牧聞言,薄唇緊抿。
待請早結束之后,他大步朝著常寧的住處走去,快走到了又放慢了腳步。
自己來得匆忙,都到門口了,才想起上門拜訪得有誠意。
自己得給常寧拿點藥或者禮品,不至于兩手空空。
姜牧苦笑著搖搖頭,他敲敲門,里頭沒動靜,等了一會兒后再感知里頭氣息,的確是空無一人的。
常寧不在家里。
但姜牧也沒有白來,他稍等片刻后便聽到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常寧背著竹簍,身前還抱了一大捆草藥,他準備用來熬藥喝。
近來天氣轉涼,有不少常家族人染上了風寒,這里的物價高,看病太貴,常寧學了一些草藥之術,便自行去后山采藥。
他得趁著晴朗的日子將藥物曬干炮制,熬煮成湯,讓族人們喝上藥湯用來抵御寒氣。
“你……” 常寧睜了睜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