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兩個兒子看起來孝順,心里覺得他老古板。他認為全家人都崇拜他,其實只是家人給他織的一個夢。”
金嵐看不見他的眼神:“你覺得自己老了也會這樣?”
“也許吧。”
金嵐想了一會兒,說:“我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
季行硯睜開眼睛看著他。
“我不會騙你,也不會給你編織什麼夢,”金嵐說,“只會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上一輩子”
季行硯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這一笑十足地迷人,但平常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笑容,讓金嵐感受到的更多是驚嚇。
這笑容轉瞬即逝,季行硯撥開他的手坐了起來,問他:“你今天是怎麼了?”
金嵐聳了聳肩:“為什麼這麼問?”
“你平常絕不會這麼說話,”季行硯又指了指廚房,“也不會主動熬粥、按摩,或者對我喝醉酒的原因感興趣。發生了什麼?”
金嵐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在扮演你的理想型。”
季行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解釋。
“我想送季先生一個生日禮物,但你什麼都不缺,”金嵐說,“想來想去,我決定做一天的治愈系情人。你讓我見了我的理想型,禮尚往來,我覺得也應該讓你見一見。怎麼樣,有被治愈到嗎?”
季行硯笑著嘆了口氣,沒有對這個禮物做出任何評價,只是問他:“如果是你本人,你剛才會說什麼?”
金嵐閉口不言了。
“沒關系,”季行硯說,“我的生日已經過了,禮物送不送都無所謂,我想聽你說實話。”
季行硯比他年長,又比他有經歷,說假話是騙不過的,這點金嵐也知道。
所以他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那就和我換吧。”
“什麼?”
“既然用金錢買來的幸福那麼孤獨,那麼痛苦,那就和我換吧,”金嵐說,“你們想要真的愛慕還不容易嗎?這麼有才華的人,會沒有人愿意真心愛你們嗎?是你們自己不愿意綁在一個人身上,還把責任全都推卸給別人。富人家庭的那些問題,什麼爸媽忙著工作忽視孩子啊,什麼生下來就要背負家族責任啊,什麼別人愛的是我的錢而不是我本人啊,連個青春期煩惱都算不上。你們有在大冷天騎著電動車送過外賣嗎?你們有餓到在餐館洗盤子的時候吃上面的剩菜嗎?你們有被高利貸潑過油漆、砸過門嗎?這些才叫問題,你們那叫無病呻吟。”
他越說越快,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把金主連帶整個上層階級罵了個遍,立刻閉上了嘴。
是季行硯自己讓說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季行硯,意外地發現對方并沒有生氣。
“這才像是你,”季行硯只是說,“別想著什麼治愈系了,做你自己就好。”
第11章 我討厭你
在聽他痛斥了上流社會的矯情之后,季行硯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他們照常過了兩天互不干涉的同居生活,但除了頻率很高的性|生活,季行硯幾乎不和他進行任何交流。因為很明顯,金嵐不想聽他的問題,甚至不覺得那叫問題。
不過,他們原來就不怎麼交流,之前偶爾談心的生活才不正常。金嵐覺得這樣也好,他們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本身就是無法相互理解的。
某天伏案寫議論文的時候,金嵐收到了那部大女主劇的演職員表和拍攝日程。他粗略掃了一眼,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經紀人。
江鳴珂很快接了起來:“看過了?排的有點緊,不過那也是為了配合萬祺的日程,人家馬上還有一部沖戛納的電影呢。”
金嵐問出了深埋心底的疑惑:“她怎麼會跑來拍電視劇?”
電影大于電視劇大于網劇,這條影視圈鄙視鏈人盡皆知。電影咖,尤其是拿過國際獎項的影后,下凡來拍古偶,這種自降身價的事確實稀奇。
“你以為現在還是十年前呢?大環境不好,你看看那些金馬影帝戛納影后,不都跑來拍電視劇了嗎?演員說到底就是個職業,掙錢嘛,不寒磣。現在有些制作精良的網劇比央視上星劇還強呢,再過兩年,影帝影后跑去拍網劇也說不準,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們好歹還有劇演,擠壓的是那些十八線小演員。”
其實萬祺怎樣他并不關心,讓金嵐打這通電話的是演員表上男二的名字:“陸放也在?”
“誒呦,對,他可是時代的眼淚了,”江鳴珂感嘆道,“你應該是看著他的劇長大的吧。”
陸放少年成名,五歲開始在各種劇作中露臉。古裝權謀、都市愛情、玄幻仙俠都有參演,但最多的還是武俠劇。他是練家子,武生出身,使起長槍婉若游龍。《鳴簫記》里舞劍的那一幕,金嵐想象的就是陸放的身姿。葉璋雖然也下了功夫苦練,但畢竟沒有武術功底,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也就靠特效糊弄糊弄觀眾罷了。
十歲的陸放名滿天下,三十歲的陸放無人問津。
金嵐小時候時常守著電視,看他如何快意恩仇,行俠仗義,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反抗社會不公,在混亂的世道中打出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