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總,”金嵐覺得自己的聲音已經抽離到了軀體之外,聽起來格外陌生,“我要是出了事,您打算怎麼負責?”
裴慶明顯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你是打定主意不給我面子了?”
他的聲音很洪亮,整個大廳頓時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刺得金嵐渾身發冷,但他仍然一動不動。
裴慶冷冷地說:“我這麼多年真是白混了,連口酒都喝不爽快。”
老板冒著冷汗出來打圓場:“裴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嘛,他年輕……”
裴慶絲毫不領情,揮了揮手讓他住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盯著金嵐說:“怎麼,怕今天喝了,沒出事,以后沒法用這個借口了?”
金嵐無心解釋了,這人根本不會聽:“您不信,非要我喝,那也行。我要是出了事,您打算怎麼賠償我?”
“什麼?”
“賠償,”金嵐說,“我要是因為喝酒出了事,總不能白白吃虧吧。”這是他的人生信條,付出尊嚴也好,健康也罷,都沒關系,只要代價相等。
“那你想怎麼辦?”
“裴總不缺錢,也不缺資源,那我就要個大點的價碼了,”金嵐看著他說,“我要做何永欽電影的男主角。”
席間頓時一片嘩然。
何永欽是國際上知名度最高的華人導演,拿過六次奧斯卡提名,四次金像獎,兩個電影節的終身成就獎,此外大大小小的國際獎項不計其數,是電影界的元老級人物。他的電影題材涉獵廣泛,風格獨樹一幟,在藝術片和商業片上都有很大成就。
此類天才多少都有點怪癖,何永欽也不例外。不拍電影的時候他就深居簡出,全無消息,所以隔段時間就會傳出“一代名導辭世”的荒唐流言。
選角上他也一向獨斷專行,從主角到配角都由他一錘定音,任何人不得插手。他每每會啟用一些毫無經驗的新人,讓投資人捏一把汗,但最終結果都證明是他慧眼識珠。所以圈里圈外對他的眼光極為信任,但凡經過他肯定的演員,日后無不成為各大導演的香餑餑。
“何導從不用資方的男主,”金嵐說,“不過裴總在電影圈舉足輕重,應該能做到吧。”
裴慶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只要是人,誰沒有個需要人情的時候。我幫過他兒子一個大忙,塞個人還不容易?”
金嵐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笑:“好,裴總一言九鼎,那我就陪您喝個爽快。”
他看了看桌上的酒杯,想了想,對裴慶說:“我能先打個電話嗎?”
裴慶瞇起眼睛看著他:“又干什麼?”
金嵐沒有答話,按了三個鍵撥通了電話。對面很快接起來了,他開口說:“急救中心嗎?這里是東城區花園中路洲際酒店貴賓廳,有人酒精過敏了,現在倒在地上呼吸困難。對,沒有其他過敏史,好的,請盡快過來。”
他掛斷電話,利落地把手機塞進口袋,然后抓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氣喝了下去。
第32章 離開的自由
喝下那杯酒之后,金嵐的記憶其實是有點混亂的。
他隱約記得自己身上起了成片的紅斑,把一桌子高管嚇得不輕。之后喉頭開始慢慢腫起來,讓他呼吸困難。好在救護車很快到了,護士把氧氣罩安在他鼻子上,給他打了針腎上腺素,之后的事他就不太記得了。
等他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醫院蒼白的天花板。
床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醒了?”
金嵐驚訝地轉頭看去,季行硯西裝革履地坐在木椅上,精致的穿著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這人不是在國外嗎?怎麼一覺醒來出現在了這里?
“項目的事忙完了?”金嵐問。
季行硯沒有理會他的問題,一臉慍怒地開口:“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金嵐疑惑地看著他。
“為什麼要喝那杯酒?”季行硯說,“你明明可以讓我幫你解圍的。”
解圍?這件事本身不就因你而起嗎?
金嵐不想跟他爭辯,反正在這人眼里自己就是個玩物。跟他撕破臉,質問他,也不會得到什麼真誠的回應。
他隨意找了個借口:“有時差,你那邊是凌晨。”
季行硯深深地皺起眉:“難道凌晨我就不會接你電話了?”
“你說過會很忙……”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季行硯看著他,“寧愿冒著生命危險也不想給我打電話?”
“你又不會一直跟我在一起。”金嵐說。
季行硯神色復雜地注視著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如果你不打算一直護著我,幫我這一次其實沒什麼用,”金嵐說,“以后你一腳把我踹開了,我還不是會落在他手里,到時候他會把我整得更慘。現在這樣挺好的,一勞永逸,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叫我陪酒了。你又不會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我會的。”
金嵐停住了嘴,驚詫地抬頭望著他。
“我不會跟你分開的,”季行硯說,“永遠也不會。”
金嵐笑了一下:“這只是你現在的想法。”
“這是我兩年前的想法,”季行硯說,“兩年過去了,這個想法一點都沒變,你也沒理由認為它以后會變。
”
不會吧,金嵐想,只玩一夜情的人也會說永遠?
“我兩年前是你的地下情人,現在還是你的地下情人,”金嵐盯著他,“難道你想讓我當你一輩子的地下情人?我在你眼里就這麼低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