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嵐冷笑了一聲:“我在你臉上劃一刀有什麼意義?難道這樣我的傷就能好嗎?看到你臉上有傷,你爸還不把我碎尸萬段?”
季行硯看著他,過了許久,對方仍然沒有動手的意思。
“別在我家站著了,”金嵐說,“我不想打你不想罵你,就希望你趕緊滾。”
“對不起,”季行硯說,“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我父親會做這麼絕。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金嵐仿佛是聽見了笑話一樣,戲謔地看著他:“你要怎麼攔住他?他是你父親,是集團董事長,你難道能把他關起來?”
“會有辦法的,”季行硯走進了門,抓住他的胳膊,“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承諾過你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金嵐掙脫了他的束縛,抬起頭怒氣沖沖地盯著他,眼中明亮的怒火仿佛要把人燃燒殆盡:“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每次和別人發生沖突,最后承受一切的都是我!你可以去試,去賭,因為你不會失去什麼。我呢?我為什麼要陪你遭罪?”
他本意是要冷靜地處理一切的。在這最后的時刻,他想做得成熟而決絕。但他阻擋不了滾滾而來的情緒,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真是太丟人了,他一點也不想在季行硯面前哭。
說到底,他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
對方捧住他的臉,擦去他的眼淚:“對不起,我會補償你的。”
“我不想要補償,”金嵐推開對方的手,“我只想要自由。”
季行硯停下了安撫的動作:“如果你說的自由是離開我,讓我永遠見不到你,那是不可能的。這話我已經重復過無數次了。”
“你……”金嵐不知道怎樣才能打破這絕望的循環,他真的快瘋了,“季行硯,你想要什麼,別人就一定要給你嗎?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的人生連百分之五的缺憾都不能有嗎?”
“如果那百分之五是你,那就不行。”
其實不止百分之五,季行硯想。他不會為了百分之五去破壞商業聯盟,去擔驚受怕地替人擋一整夜風,去傻里傻氣地在門口等那麼久。
但即便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對金嵐來說也沒有意義。他填補不了他缺失的安全感,他仍然不敢愛他。
“為了這百分之五,你就要毀了我嗎?”金嵐的眼神幾乎快燒穿他了,“因為你想補上那一點殘缺,所以我的人生被打碎也沒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季行硯想,當然有關系,但這關系不能成為他們分開的理由。他已經離了婚,和家人攤牌,準備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性向了。他從來沒有為哪個人做到這一步,現在要他放棄?絕無可能。
季行硯的目光逐漸冷下來,他知道好言相勸是沒有用的,金嵐鐵了心想逃離,不是幾個甜棗就能哄回來的。
“那就打碎吧,”他說,“打碎了,我再幫你拼起來。”
金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表情幾乎絕望了。“你怎麼能……”他的聲音發顫,“怎麼能自私到這種程度?”
季行硯感到有帶刺的利刃穿透了他。他不想傷害他,但為了留住他,他現在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你好像才第一天認識我一樣。”
“我想過平靜的生活,我不想再攪進任何事了,”金嵐不知道為什麼還在試圖喚醒對方的良知,“就算我求你了,別再來找我了好嗎?你爸會毀了我的,他真的會毀了我的。”
季行硯看了他一會兒,說:“我也可以毀了你。”
他懵住了。
“我遠比我父親要了解你,”季行硯說,“比起他,你更應該擔心我。
”
萬念俱灰。原來這就是萬念俱灰的感覺。
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活路,他待在季行硯身邊,會被季家撕成碎片。他逃走,季行硯會毀掉他。
自己怎麼會活成這樣。
金嵐猛地推開了季行硯,走進廚房,拿出一把刀來。他砰地一聲把刀插在桌上,尖端深深地刺進木板中。
不知為什麼,這一刀下去,他反而冷靜了。呼吸了幾次,他看著季行硯說:“你再來找我,我們兩就必須死一個。”
季行硯看了眼桌上的利刃,深深地皺起眉:“你在拿命威脅我?這也太幼稚了。”
“沒辦法,”金嵐說,“我也想成熟一點,可惜沒那個心情了。”
他真的累了,一想到以后要在兩方的炮火中生存,他就覺得窒息。
回顧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和順的日子屈指可數,真是無趣。
季行硯站在餐桌對面,和金嵐長久地對峙著。沉默片刻后,他搖了搖頭:“有你母親在,你做不到的。”
鄧南枝活下來的唯一原因就是兒子,她非有金嵐不可,所以他不可能讓自己死。同樣的,因為必須照顧母親,金嵐也不可能做任何違法犯罪的事,他冒不起入獄的風險。
就在此時此刻,他還在找金嵐的弱點。
金嵐卻像是早就料到似的笑了起來。
“誰說我會一個人去死了?”他的聲音極度冷靜。
季行硯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你在開玩笑吧。”
“也許吧,”金嵐歪頭看著他,“你要不要試試?”
季行硯在他臉上搜尋松動的痕跡,然而沒有,這人是認真的。
金嵐用手握住那把刀,在桌上慢慢旋轉著,木屑從刀尖一點點堆疊起來:“我給你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