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跨進大學的門檻,就突然讓你自己搞研究報告了,這合理嗎?”
季行硯沉默了一會兒,問出了一個人神共憤的問題:“這很難嗎?”
金嵐磨了磨后槽牙:“老師手把手教我做題,我還做不好呢,你覺得我會搞研究報告嗎?”
“你要研究什麼?”
“我和那個學長不是一起上了公選課嗎,叫‘世界史上的著名女性‘,我們要一起做小組報告,占總成績30%呢。”
季行硯本來想口頭指導一下,“搜集資料的能力是很重要的”。聽到這句話,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你們對歷史上的著名女性很感興趣?”
“不行嗎?”
季行硯想,你感興趣,但那個學長可不一定。“你們要做什麼報告?”
“介紹一個著名女性。”
“你們選了誰?”
金嵐拿出手機,翻出備忘錄:“瑪利·羅絲·約瑟芙·塔契·德·拉·帕熱利。”
他靜等季行硯露出迷惑的表情,但令人驚訝的是,季行硯只是平靜地說了句:“約瑟芬皇后啊。”
瑪利·羅絲·約瑟芙·塔契·德·拉·帕熱利,拿破侖的第一任皇后,法蘭西第一帝國的第一位皇后。他們選擇這位傳奇女性的一部分原因——一部分——是報告總共十分鐘,講她的名字就能花掉一半。
這位瑪利·羅絲·約瑟芙·塔契·德·拉·帕熱利比拿破侖大六歲,并且是二婚。在她嫁給拿破侖的時候,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拿破侖曾經狂熱地追求過她,并稱呼她為“約瑟芬”。
在逸聞中,她和拿破侖確定關系后,還跟其他男性有過不倫之戀。
史書上的評斷如下:瑪利·羅絲·約瑟芙·塔契·德·拉·帕熱利,美麗、智慧、勇敢……風流。
金嵐覺得瑪利·羅絲·約瑟芙·塔契·德·拉·帕熱利是位很有探索價值的女性。
“我們打算隔兩周碰一次頭,討論一下研究進度。”金嵐告訴季行硯。
季行硯皺起了眉:“為什麼要碰那麼多次頭?你們分好工,各自做各自的PPT,最后匯總一下不就行了?”
開玩笑,這種報告都是發表前一周臨時趕一趕就好,哪有這麼頻繁碰頭的。
“學長做事很認真。”
認真這個詞聽起來怎麼這麼刺耳。
“線上練不行嗎?在線會議軟件發明出來的意義不就在這嗎?”
金嵐瞇起眼睛看著季行硯。
太奇怪了,不但奇怪,而且幼稚,別人參加個小組討論,他還嘰嘰歪歪的。
金嵐眨了眨眼:“線下也不麻煩啊,我又不用出去,他說可以過來找我。”
季行硯現在確定了,金嵐就是在試探他的反應。關鍵是即使知道這一點,他仍然無法抑制地感到煩躁。
他爹對外宣揚他叛逆期,總不能真回到十幾歲的狀態吧。
金嵐問他:“你怎麼知道約瑟芬皇后的?”
“我對法國近現代史比較感興趣,”季行硯說,“需要幫忙嗎?”
“你要幫我們做報告?還是幫我們找槍手?”金嵐對這提議有點動心,然后以極大的忍耐力拒絕了,“這是作弊啊,不行。”
“你還挺正直。”
“主要是學長很正直,他肯定會堅持自己做的。”
正直這個詞聽起來怎麼這麼刺耳。
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在長久的等待與沉默之后,季行硯說:“那你好好努力。”
這就是成年人,從不糾纏,從不無理取鬧,從不阻止心上人和潛在情敵會面,成年人只會在他們會面的時候,恰巧來訪。
于是,這天下午,在金嵐帶著驚詫的表情拉開門后,季行硯終于見到了存在于電子屏幕對面的學長。
怎麼說呢,讓人警鈴大作。
因為這位學長,讓季行硯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弟弟,換句話說,就是金嵐的理想型。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討論了。”季行硯說著明顯的事實。
金嵐一把抓住了他:“正好,你要來聽聽我們的報告嗎?給點意見吧。”
季行硯從善如流地走了進來,看了看他們的PPT。
學長直覺這是個外掛,在旁邊十分熱情地介紹:“我覺得信息是挺多的,就是無聊。雖然這種小組展示,除了老師和展示的那一組,壓根沒人聽,但是我想盡量把它搞得有意思一點。”
金嵐在旁邊搖頭嘆氣。小組作業有兩大麻煩,一是遇到搭便車的懶鬼,二是遇到瘋狂內卷的學霸。
季行硯說:“你們可以用逸聞趣事開場,瑪利亞·亞德萊達·勒諾曼的占卜就很好。”
金嵐看他的眼神就是:這麼復雜的名字怎麼記住的。
瑪利亞·亞德萊達·勒諾曼是一位傳奇占卜師,她預言過馬拉之死,俄國天才軍官的隕落,還有約瑟芬和拿破侖的婚姻。
她見到約瑟芬皇后的時候,對方還是帶著兩個孩子的寡婦,但在兩人相遇的一瞬間,她就給出了預言:“你會成為法蘭西的皇后。”
學長在網上搜索了一些資料,激動地點頭:“確實,拿來當開場白很合適,太感謝了!”
季行硯對現狀很不滿意。為什麼現在的男大學生不能是自視甚高、不聽人話的油膩男呢?非得清爽、禮貌、外向、正直,還熱愛學習是吧?
“我們又不是要拿什麼演說獎,不用這麼完美吧。
”金嵐嘟囔著。
“既然做了,就要努力做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