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云》第16章

人少,戰船數量又容不下這麼多人。

趙奕看見我來,突然叫我:「盧大人,此事依你看,該當如何?」

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差錢的事兒。

只是戶部的堂官不愿扯進這種事里,推脫一番讓兵部和工部先打起來了。

于私,一個是我娘,一個是我手帕交,再一個是我自己任職的部衙。

于公,兵部關心兵將,工部操心戰船,戶部如今一文錢掰成兩半花仍是捉襟見肘。

到這節骨眼兒上,又點名要我答題,這趙家當真是沒有一個好人啊!

我以手扶額,朝趙奕行了一禮,道:「攝政王,下官覺得此事……此事……」

說著,我整個人便似不受控制一般往一側倒去,倒之前,我還看準了我娘的方向,跟她打了個眼色。

我娘反應敏捷,會意立馬驚呼:「昭寧!你怎麼暈倒了!定然是連日來操勞公事才會如此!」

戲也太過了。

但我這會兒不能有所反應,只能半瞇著眼,繼續往下倒。

另一側突然一股力道襲來,摟住我的胳膊,旋即,我被攬入一個清淺的懷抱,周身是極其熟悉的氣息。

我虛虛抬眼,正對上趙時衍那一副漆瞳,扣在我臂膀上的修長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我立刻暈得更徹底。

耳旁是趙奕看破我拙劣伎倆后的薄怒之聲:「盧大人身體不適,去請御醫。」

我只覺得腳下一空,便被人懸抱半空,耳側是趙時衍不容置疑的嗓音:「去東宮。」

36

在東宮的榻上躺著,令我十分汗顏。

我甚至不敢動,生怕引起那位的注意。

見人散去,桌案前坐著的男人慢悠悠斟茶,不咸不淡開口道:「你倒是學精了。

我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給趙時衍敬茶賠罪:「殿下,非常之時,行非常之舉,下官此舉,實在是情非得已。」

寬大袍袖在我耳旁劃過帶過一股風,趙時衍骨節分明的手接過我捧上的茶盞,一字一頓,吩咐我:「起來、坐著、細說。」

「誒。」我即刻起身,在趙時衍旁邊坐下。

「殿下,下官不過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如今上頭打架,下官不暈也得暈啊。」

趙時衍眼皮懶懶抬起,似笑非笑看著我:「從前是誰,信誓旦旦,為國為民。這會兒倒是會甩手了。」

我趕忙道:「下官是有報國之心的,但下官的命也是命啊,總得先保住了小命,保住了官位,才能求為百姓謀福,為女子爭光。」

「殿下身居高位,自然不懂我們這些做小官的難處,上頭有尚書、侍郎大人們壓著,下頭主事們辦事兒又糊弄,實在是難啊。」

趙時衍屈指在桌子上叩了叩,才揚了眉眼,道:「今日之事,你有方略?」

我認栽,道:「確有一計。」

趙時衍道:「說。」

我道:「江南乃魚米之鄉,素來富庶,原本沿海開了通商互市,江南富商亦可從中謀利,國家稅賦也有所增加。」

「只是海寇作亂,陛下海禁,江南少了一道進項,朝廷也因此少了一道稅收。」

「若是引江南富商募資籌建戰船,令沿海漁民全民皆兵,誅滅海寇,以此減少滋擾,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趙時衍問:「如何讓江南富商肯出這個錢,這戰船可不是隨隨便便千百兩銀子便可營造的。」

我道:「是。所以需得開海禁,還得給江南好處。」

「前三年免互市的稅務,四到五年加到原來的五成,往后每年加一成。

「江南如果會算賬,自然會愿意用營造戰船的銀兩,來買一個萬事無憂。」

「況且,商人重利,但心中也有家國。能為國分憂,博得美名之事,他們想來也不會拒絕。」

趙時衍道:「若是不給他們好處呢?」

我道:「殿下,人們常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下官覺得,用之于民,方才能取之于民。」

「商人經商,只要不是不義之財,并沒有巧取豪奪的道理,否則,往后誰還愿意行商呢?」

趙時衍輕輕「嗯」了聲,似有些驚詫地看著我,眼神中俱是滿意,他道,「你既有此良策方略,為何剛剛不說?」

我謹慎道:「此乃國策,下官一個從五品小官當真提出來,又有幾個人會認真聽認真思量?」

「總歸得是個有分量的人說出來,才能叫內閣各部肯沉下心思聽一聽。」

趙時衍道:「這樣的方略并非急智,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想出來的。」

我點頭,道:「摘星樓流民入京那會兒,就有從沿海來的漁民,那時候海禁已有數月,他們生計難以維持,錢糧稅負卻沒有減少,不得離鄉背井,流亡京中。下官也是那時才知他們的疾苦,想幫一幫他們。」

「只是要陛下下定決心開海禁,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若不是被逼到絕路上,陛下怕是不會讓步。」

趙時衍道:「有此良策,或可名垂千古,你當真視名利為浮云,愿將這功勞讓與旁人。」

我看向趙時衍,認真道:「下官以為,君子行事,論跡不論心。只要能為天下百姓好,無論青史流芳的人是誰,于下官而言,并無不同。」

「你能這麼想,當真是長進不少。」趙時衍又道,「只是你所圖乃是升官,若是放棄這次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我望著趙時衍一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下官相信,不久的將來,下官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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