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檸歎》第4章

我以為她每日和麗妃一樣撒嬌耍賴,爭搶吃食,給沒怎麼讀過書的麗妃講故事,是因為她已經想通了。

眼瞧著她一天天地振作起來時,她卻死了。

死得很體面。

穿戴整齊,畫著她進宮前的妝容,吞金而亡。

我買通了太醫,隱瞞了她吞金的事情,只報了她心梗猝死。

我看著云初,她嘴角是帶著笑的。

我忍不住鼻頭一酸,落下淚了。

對她來說,這是值得慶賀的事吧,她那樣的心高氣傲,對愛情保持著那麼純粹的期望,如今干凈地死了,也好過被困在這牢籠里陰暗度日。

凌淵哭得如同三歲孩童,他淚眼婆娑地對我說:「曼檸,你知道嗎?朕尋了她許多年,終于找到她了,可她卻不要朕了。」

原來他心中早就有人了,卻依然求娶我。

那些所謂的情意,不過都是演出來的一出戲,而我自始至終都是他的棋子罷了。

既如此,那就由我來親自叫停這出可悲可恨的戲。

10.

我捂著心口,哭得上不來氣:「云初妹妹死前與臣妾交好,臣妾若不能親自去青山觀上為她上一炷香,心里難安啊。」

凌淵大約是被感動了,抱著我哭著應了。

云初頭七后,我帶著她留在我宮里的畫冊和詩集去了青山觀。

徐啟在抱夏的安排下,早已在別苑候著了。

見到我,他正要行禮,被我攔住了:「今日,我不是以皇后的身份來見你,而是云初的好姐妹。所以不必行禮。」

徐啟坐在窗邊,陽光灑進來鋪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讓我恍惚間以為看到了云初。

他們倆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淡然,清冷,卻又矜傲。

「想來你是第一次見我,可我早在畫坊見過你。云初講過你們的故事,畫坊相遇,一眼生情。」說著我把那畫冊和詩集遞給他。

都是云初這兩年寫的思念情詩,以及她畫的期望中他們相聚的模樣——她提筆畫竹,他站在一旁指點。

徐啟小心地用指腹觸摸著畫冊,似乎是在努力地感受云初留下的溫度。

「云初說,如果我能見到你,代她轉達,今生與你相識她很滿足,來世若是有緣,她愿與你做一對平民夫妻,一生相守。她說你有鴻鵠之志,不該沉浸在她故去的悲傷中,還望你能好好努力,考取功名,不辜負自己的才華與她的期盼。」

徐啟慢慢合上冊子,頓了頓,嗓音有些沙啞:「我和云初,情投意合,認識她以后,我便不再想功名利祿。我想和她游遍千山萬水,自由地過完這一生。她進宮后,我便一心尋死,若不是為著想知道她的死因,如今我們早已經在黃泉路上相伴了。」

「如今知道了,想為她報仇嗎?」

徐啟不假思索地答道:「想。」

「那好,我會安排人舉薦你入朝為官,我要你去拉攏朝臣,換位易主。以你的才華和能力,我相信可以說服他們。」我看著他輕聲說道。

「敢去做嗎?」

徐啟笑著站起身,猛地跪拜在地:「徐某人孤零零的一條命罷了,云初走了我更加沒什麼怕的了。如若不能為她報仇,又怎配讓她愛一場。但憑娘娘吩咐。」

11.

我在青山觀住了幾日,靜下心來部署了往后一年的安排。

直到宮里有人來報:「皇上憂思過度,暈過去了。」

我坐在回宮的馬車上暗自思索,凌淵的這番深情,倒是能幫我一個大忙。

只要利用好了,我可以讓他永遠身陷失去摯愛的痛苦之中。

下車前,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蘊滿了眼淚后,一臉緊張地進了凌淵寢宮,伏在他床前哭得不能自抑。

凌淵躺在床上面無血色,雙眼無神。

過了許久,他才木訥地開口道:「皇后,此番辛苦你了。為云初祈福一切可還順利?」

我哽咽道:「一切都好,只是臣妾在道觀里時常夢到妹妹,她說十分想念皇上,眼見皇上日益憔悴,她難受至極。」

凌淵聽到這話,猛地坐起身來,扶著我的雙肩問道:「你能夢到她?」

我紅著眼圈應了:「道長說妹妹還舍不得我們,所以還未離去,是以能在道觀里入臣妾的夢。」

凌淵馬上翻身下床,赤足在地上走了幾圈,轉身過來看著我激動地說道:「快,傳青山觀道長入宮。」

他的眼里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光。

原來,他竟這樣愛著云初。

我看著這個曾經我愛極了的男人,默默低下了頭,不屬于自己的本就不該強求。

抱夏在一旁遞過來手帕,我轉身看她。她眼里滿是心疼:「娘娘,別哭壞了眼睛。老爺說過,娘娘的眼睛最好看,像夫人。」

一瞬間我有些恍惚,從前在將軍府,父親寵著母親疼著,直到凌淵來提親前,我的生活都是能自控的。

那時候我從未哭過,父親說我笑起來眼睛亮亮的特別好看。

只是如今這雙眼,到底也染滿了失望,漸漸暗沉了。

12.

隔天一早,老道長就來了。

圍著凌淵的寢宮做了法事后,捋著長須嘆息:「貴妃的靈氣,不在這里。若要尋得貴妃,須得是她日常所在之地。

凌淵命人開了紫云宮的門。老道士點了一爐香后滿意地點頭:「娘娘想來是放不下,便在此地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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