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亂》第19章

可是當種晚晴真的搖著輪椅消失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時,施銀海臉上表情似笑似哭。

我也曾經有個建功立業,與君共分榮光的機會。

可家族與責任,把我死死地釘在了這四四方方的宮墻內,像是繡在屏風上的鳥,無論怎樣活靈活現,都無法飛進晴空。

她癡癡地望著裝飾華麗的寢殿,覺得那層層疊疊的金碧輝煌重重地壓下來。

橫望豎望,都似棺葬。

種晚晴剛出后宮,迦南就匆匆地上來,接過宮人的位置,推著她的輪椅往前走:「她醒了。」

「醒的人是誰?孟破凡還是月里朵?」種晚晴問。

宮變之后,迦南制住了月里朵,這才發現孟破凡的魂魄并沒有消失,和月里朵的魂魄來來回回地上演拉鋸戰。

月里朵在宮變關鍵時候頭痛,也是因為孟破凡的魂魄突然竄出來和她搶身體。

「是月里朵。」迦南推著輪椅,「陛下找了一間空屋子,把她關了起來,因為事關重大,由我親自看守。剛剛月里朵醒了,我偷聽到她喃喃自語地說,狼神吊墜沒有了,該怎麼壓制她……」

種晚晴聞言問:「那枚吊墜在哪兒?」

迦南回憶了一下:「應該在小稚奴手里,我們要派人把她叫回來嗎?」

種晚晴抬手:「不用了,北疆形勢等不得,立刻帶我去見陛下,我要回北疆收整軍隊。你帶上她,一路看管好別讓她逃脫,到了北疆,抓幾個匈奴巫師來看看,能不能驅逐掉月里朵。」

「如果不能呢?」迦南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緊張。

種晚晴本來想說直接殺掉,又意識到迦南的不忍心,想了想說:「關起來吧,你負責看守她一輩子,只是有一點兒需要讓你知道,若是你看管不利,讓她逃脫,再生事端,你和她一起死。

迦南放下心來,鄭重其事地朝著種晚晴行了一個草原禮節:「好。」

我并不知道種晚晴和迦南已經飛速地帶著「姐姐」出發去北疆了,此刻的我,正在帝都郊外的亂葬崗上,試圖找到程知星。

我紅著眼睛,身后跟著被禁軍押著的姐姐親兵,根據她們的指認,找到了一處新土。

顫抖著手,我拿起鐵鍬,一鍬又一鍬地挖了下去。

隨著鐵鍬觸及到硬物的聲音,我驚訝地睜大了眼,心中浮現出一絲狂喜,趕緊趴下去用手扒土。

喜的是,程知星應當是用他機巧百變的手段保住了自己的命,疑惑的是……

這是什麼?

程知星在地底下,搞的什麼鬼?

17.

我喚來幾個禁軍,一群人挖了半天,終于把程知星從土里起了出來,然后我就愣住了。

程知星整個人蜷縮在一層透明的硬殼里,渾身是傷,硬殼的下半部分幾乎都是干涸的血跡,可見他被活埋之前遭遇了怎樣的毒打。

我上前一步,忍住眼淚,輕輕地拍打了一下硬殼:「程知星!程知星!你醒醒!」

眼見硬殼沒反應,我的淚水忍不住都掉了下來,哽咽著繼續拍打硬殼:「程知星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不來救你的。」

硬殼依舊沒有打開。

很快地,我的小聲抽泣就變成了號啕,身邊的幾個禁軍見狀,試圖用外力打開這個硬殼,卻驚訝地發現此物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用刀砍都不會留下痕跡。

正當我們手足無措的時候,硬殼里突然傳來了一個平淡的女聲:「警告!警告!醫療倉能量不足,醫療倉能量不足,已無法為病人維持生命,已無法為病人維持生命……」

我聽到之后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慌亂得不行,雖然不知道那個女聲是從哪兒傳來的,和程知星是什麼關系,但是她的言辭里表達了一件事。

這個透明的硬殼之前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保住了程知星的命,現在因為各種原因沒辦法保他了。

「什麼是能量?要從哪兒去弄?你說啊!我去給你弄來!」

我六神無主地站在硬殼前面,徒勞地、一遍一遍地吼。

沒有任何人回答我,只有那個女聲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能量不足!醫療倉即將停止運轉!能量不足!醫療倉即將停止運轉!」

「別停下!求你了,什麼是能量?我這就去給你弄來!求求你了,別停下,那麼重的傷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我哭著去拍打那層硬殼,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事到如今,我終于明白了一件事,這一路而來的陪伴和不計生死的回護,程知星的影子早已扎在了我的心里。

既見君子,堪以白頭。

正在我絕望至極的時候,懷里突然掉出來個東西,女聲驟然一變:「檢測到能量源,檢測到能量源。請將能量源靠近醫療倉,請將能量源靠近醫療倉。」

低頭一看,掉出來的玩意兒,是月里朵的那枚斷成兩截的狼神吊墜,宮變后我隨手揣到了懷里,剛剛動作幅度太大,把它從我的衣襟里震了出來。

這就是女聲所說的能量?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如果程知星于此地身亡,我……我就為他守一輩子寡去!

本著這種心態,我把那半枚碎掉的吊墜重重地拍在了硬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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