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個時候,徐成翼的父親患了重病,需要高昂的手術費和醫藥費。
說出去恐怕外人都不會相信,一個當紅小生會因為父親的病情突然捉襟見肘。
可他這些拿到的分成本來就少,因為給父母買了房子,手頭剛好沒有太多積蓄。
他向經紀公司提出借錢,沒有半點人情味的吸血蟲卻趁機提出要求,要他接一部他拒了很多次的片子。
那個時候徐成翼意識到,當斷則斷,不必指望在這個火坑熬出頭。
這時,他的第二個東家向他拋出橄欖枝,同意替他付違約金和父親的醫藥費,條件是要他簽對賭協議,三年之內替公司賺夠3個億。
如果成功,這3個億公司和他六四分,往后的經紀約分成也可以改成他七公司三;如果失敗,除了每月的基本工資,這三年賺的錢他一分拿不到,還要償還公司墊付的違約金和醫藥費。
他知道這不過是另一個火坑,但至少新東家是老牌經紀公司,資源更優渥,選片的眼光也更靠譜,不會讓他去演賣/肉/洗/錢的爛片。
事實也是如此,在徐成翼父親做手術期間,新東家沒有給他安排行程,而是同意他一邊照顧父親,一邊系統地學表演。
三個月后,徐成翼試鏡上了一部電影的男主角。
一個南方小鎮上的年輕民警,為了追尋一樁謀殺案的真相,還受害者一個公道,查清以死自證的嫌疑人是否無辜,他深入案發的山村四處調查。
卻又因為只會紙上談兵的
破案理論,過于年輕的年紀,過于帥氣的外表,壓根不被老民警和村民信任,遇到了不少阻礙。
為了讓演員更入戲,導演當時要求大家借住在村民家里,熟悉當地的生活。
徐成翼借住的那家環境還不錯,是前兩年新建的自建房,聽說家里大人都在外面做生意,只有一個剛中考完的十五歲少年,一位淳樸和藹的奶奶。
那年徐成翼二十六歲,胃病和失眠的癥狀已經很嚴重了。這家奶奶卻會每天給他煲湯,給他加菜,讓少年準時送到片場給他。
劇組吃飯確實是就近在村民家里解決,但每天有生活制片安排,沒有誰有徐成翼這樣的待遇。
他一開始婉拒,少年卻說:“奶奶說你們給的錢很多,包飯的。”
少年模樣很清秀,還沒完全長開,可能因為剛過變聲期,聲音介于少年與成年人之間,似乎不太喜歡被別人聽到這樣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很小。
見徐成翼不吭聲,少年皺了皺眉頭:“奶奶做了很多,你不吃就浪費了。”
徐成翼只得接過那個嶄新的、特意為他買的保溫桶,道了聲謝。
后來徐成翼又拒絕過幾次,表示自己不想搞特殊。少年聽進去了,平時都把湯留著等他收工回去喝,只有偶爾碰上他拍夜戲,少年才會送到片場來。
有時候是湯,有時候是五谷粥,而且每次都會有新的理由。
“奶奶說謝謝你幫我們家修燈泡。”——可他只是隨手幫忙擰了下。
“奶奶說謝謝你教我英語。”——可他只是聽少年晨讀實在太不標準才糾正了一下。
“奶奶說今天你沾了我的光,殺這只雞是要給我補身體的,只能分你一點點。”
徐成翼:“……”他是不是更該說謝謝?
按時按點吃飯喝湯喝粥,一個月過去,徐成翼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胃病居然沒犯過。
也突然想起,他來的第一天就因為胃痛臉色有些蒼白,但跟著他的助理都沒發現,這家的老人家和少年卻發現了。
吃人的手短,徐成翼也想答謝對方。聽說少年考上了縣城最好的高中,平時也能看到少年捧著一套破舊的高中課本預習,徐成翼心念一動。
他拜托當老師的父母準備了一套最新版的教材和輔導書,還有復讀機和英語磁帶,寄到這邊送給少年。
少年很驚訝,然后瞪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他不要。
徐成翼怔了下,意識到自己可能傷到了少年的自尊。
這些天他也觀察到了,少年雖然出身山村,但家里條件也沒有差到需要別人資助的地步,家里三層的自建房和各種家電都是新的,還裝了電話,奶奶和少年的衣服也不像有些村民那樣老舊……可能只是因為沒有渠道,才只能找到已經過時的舊教材預習。
徐成翼的舉動,在少年眼里,就像是城里來的大明星的可憐和施舍。
徐成翼去敲少年的房門,想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只聽過村民叫他“小付”,奶奶叫他“阿青”,他頓了頓,輕聲喊:“阿青。”
沒有回應。
徐成翼只能在門外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謝謝你和奶奶這些天的照顧。”
房門猛地被打開,少年皺著眉頭看向他:“你們要走了?”
徐成翼怔了下,微笑:“沒有,大概還要在這邊打擾你們半個多月,所以我才想給你準備一份謝禮。
”
他把書放到少年房間的桌上:“這些是新版的教材和輔導書,本來想給你買新的,但又覺得有一點筆記可能會更有用,所以這些都是我父母在他們學校老師手里收集的一手教學資料,希望你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