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錄元臻》第9章

而在我真心求娶秀秀,你依舊不添好話時,我真的想殺了你。」

我平靜地看著他:「他不會讓你殺了我的。」

言罷,一支羽箭破窗而入,姚四揮手劈擋,裴詔的刀同時卷著風雨進來,直直扎進他的左肩。

再之后,我就被裹入一個懷抱里。

裴詔摸著我的頭發將我按在心口。

我聽著他的心臟怦咚怦咚跳得厲害,我蹭過去,安撫性親了親他的心口。

他是激動的、絕望的,各種情緒來回亂竄,整個人仿若要爆炸一般,軍士們沖了進來,姚四瞪著我們,裴詔仰一仰面示意他們退下。

他緊緊摟著我,對姚四道:「大哥,我去查過,寒老員外雖然好色,但他家的家訓是從不強迫人的,春翹姑娘……是自愿的。」

姚四目眥欲裂:「你放屁!」

「真的,大哥,半年多前我親自去了北國交界,當時寒家被滅門,只余一個孤女,現在是富商方惟箴的夫人,她那時雖小,但家訓是記得的,她家買人賣人、增妻添妾必要本人自愿——無論良賤,不予相逼。」

姚四的刀「哐當」落下:「可她說她喜歡我……」

我閉著眼,疲憊地用額頭頂住裴詔的胸膛:「我也曾經周濟過你家,你孤身一人,拿著那些銀錢完全可以做些小買賣,娶上一位良家女子。可她挑唆著你在市井學了一身蠻橫無賴,為了銀錢,她連表親妹妹都賣到窯子里去……我將她妹妹贖出,遠遠地在鄉間配了人。氣你不長眼,停了你的銀錢周轉。她便再也不肯理你了罷……」

姚四臉色發白,怔怔地瞧著我。

我輕嘆:「你衣錦還鄉,求娶秀秀,我并未用曾經的目光看過你,可男人只會用男人的辦法看男人,裴詔待人毫無戒心,其實是不懂得的,你姚四再有江湖義氣,再如何是一代梟雄,對待兄弟是一個樣子,對待姬妾終究是另一個樣子的,內宅多少勾心斗角,秀秀的情況那樣特殊,受了欺負都不會講。

裴詔有些震驚,亦有些難堪,低著頭,死摟著我,仿佛怕我丟了似的。

我在他懷中看向姚四:「若是對你不住,今日也當了結了,江湖路遠,你自去罷。」

之后拍拍裴詔的手:「將軍,走罷。」

17.

我被裴詔抱上了馬車,他還是不肯撒手,把我抱入他懷中,頭深深埋在我的發間,許久他問:「你為什麼……沒告訴他……那個春什麼,是嫌姚四哥窮才不肯嫁的?」

我挑眉,這榆木腦袋開光了?

他有些局促地蹭了蹭:「我……我想試著接近你,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以你的作為,你當時一定是問過那個丫頭意見的。你為什麼不說……」

「你不也沒說嗎?」

「我……反正那個女人也死了,我只是不想讓姚四哥覺得不值得。」

我笑了笑:「我也是。」

純美的感情,不用非要灌輸血淋淋的現實,讓它腐壞變爛。

每個動了真心的人都曾經那樣傻過,裴詔是過來的人,深知喜歡一個不值當的女子有多麼難過,所以他不肯讓姚四也這樣難過。

其實我何必笑話他,想我聰慧至此,不也因為一個小男孩信口胡拈的癡話,當真了十幾年麼?明明知道這個人或許不值得,可誰又能拿自己有辦法呢?

許是感受到我心緒波動,他抬起頭,抿了抿唇,還是勇敢地與我對視道:「元、元臻,我不會說話,但我從來沒對你說過謊話,我……我……我配不上你……我也沒什麼能給你,凡我所有,只這一條命罷了。」

我佯怒:「你說得好聽,你忘了你新婚之夜就帶歌姬回府!」

他唬地擺手:「不是!沒有!我……我就是怕見你,心里難受,姚四哥鉆到我書房來帶我去喝酒,第二天你說你打發走了一個歌姬,我連那個女的長什麼樣都沒看見。

我不信。

他又胡亂解釋:「我……我忘不了你吩咐人去我家打砸的事兒,只敢在邊關遠遠地躲著你,躲著這段我配不上的感情,圣上突然要把你嫁給我,我真的束手無措,我每天都發呆,娶親那天,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拿不出來,就在書房傻坐著,娘說你進門了,我被你牽著拜了堂,又回去傻坐著……」

他把頭埋在我肩膀,小聲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怕你……」

「怕我什麼?」

「怕你……你讓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就算是你真的是個壞女人,我也拿你沒辦法……」

我閉上眼,攀住他的脖頸:「傻瓜。」

等了這樣久,這只笨笨的大犬,終于找到主人了。

后記:

我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從焦東回來后,我也求過了,也試著將自己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可她還是不肯原諒我。

依舊一日日攢著我寫的那些傻話,我看著她手里的紙張越來越多,急得團團亂轉。

要是九殿下手里沒有這些東西了,我是不是要被休了。

我很難過,但我也知道自己真的很笨拙。

又沒有財帛,又沒有爵位,面上還有疤痕。

她休了我也是應該的。

每當想到這里我就有點打蔫,就好像小時候,她有幾個月去溫泉莊子靜養,我便再也聽不到她近期的消息的時候那樣打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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