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救沈南風毀了容。他不得不娶我。

新婚夜他目眥欲裂，朝我怒喝：「你這丑陋無比的蛇蝎婦人！自導自演這一出，不過就是要拆散我與嫣兒！」

京中人人都傳我為嫁炙手可熱的沈將軍。

不擇手段，丟盡鎮國將軍府顏面。

空閨十載，直到死前，也只得他一句：

「若有來生，我寧愿殘廢，也不會娶你。」

字字誅心。

句句泣血。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遇刺那夜。

沈南風，這次，愿你二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1

視線逐漸模糊，聲音也忽近忽遠。

我就要死了。

沈南風立在榻前，嘴巴一張一合。

我很費勁才聽清——

「若有來生，我寧愿殘廢，也不會娶你。」

原來，他有這麼恨我。

當年，聽到他被敵國細作圍剿的消息，我豁出性命替他擋下一刀。

代價是一張臉。

我父兄多年前在漠北為國戰死，尸身被胡人凌虐后拋棄。

至今未尋回。

鎮國將軍府只剩我一人獨撐。

陛下心中多有愧疚。

此番為了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下旨賜婚。

沈南風不愿。

但皇命難違。

他認定這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

只為了拆散他與林芷嫣。

漠北大捷，同他一起大勝而歸的，除了一眾將士，還有他于胡人帳中救下的舞姬，林芷嫣。

新婚夜他的怒喝猶在耳畔：

「你這丑陋無比的蛇蝎婦人！自導自演這一出，不過就是要拆散我與嫣兒！

「什麼狗屁青梅竹馬！我此生只愛嫣兒！」

林芷嫣知他要娶我后，另嫁他人。

他將這一切都怪罪于我。

我沒力氣出聲。

為救他而病重多年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

眼淚滑過耳畔，慢慢墜落進深淵。

如溺水般痛苦的一生，終于得以結束。

2

距離我醒來已有三日。

京中戒嚴，人心惶惶。

當朝新貴沈將軍，凱旋進京當日遇刺重傷。

「小姐……我們真的不去看望沈將軍嗎？」

拂冬不解地看向我。

「不去。」

他不是寧愿殘廢，也不要我救嗎？

想必，也不稀罕我的探望。

三日前，我睜開眼，正是他遇刺當晚。

腦海中還回響著：「若有來生，我寧愿殘廢，也不會娶你。」

既如此，我便遂他的愿。

「砰——」

循著聲音趕到前廳。

正看見林芷嫣帶著沈家護院，撞開了大門。

「葉宋！你真是個好沒良心的毒婦！」

又是毒婦？

將軍府位于鬧市之中，很快便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我在拂冬搬來的太師椅上坐下。

「林姑娘，這麼大陣仗闖我將軍府？」

「你少裝腔作勢！虧得沈家多年照顧你一個孤女。

「沈郎那麼重的傷！你都不去看望一下？」

笑死，全京城最不想我去慰問的，就是你林芷嫣。

裝什麼？

「沈將軍凱旋之日便已遞信與我言明，他這次帶回了心愛之人，望我日后避嫌。

「是以，我只差人送去了上好的傷藥。

「怎麼林姑娘還倒打一耙？」

此話一出，街坊們都議論紛紛。

「全京城，誰不知道沈將軍與葉姑娘的關系啊？」

「可不，沈家便是葉老將軍一手提拔的，兩家也是極為親厚。」

「沈將軍更是與葉小姐青梅竹馬，偏得冒出個不明來路的林姑娘。」

林芷嫣臉色漲紅，高聲道：

「少廢話，沈郎高燒昏迷不醒，要你葉府的天山雪蓮。

「你給是不給？」

我揮手示意拂冬拿著木盒上前。

「天山雪蓮而已，本就是今日要送去沈府的。

「林姑娘何必興師動眾？」

林芷嫣被指指點點地不好意思，搶了木盒便帶著護院們走了。

是夜，沈府傳出消息。

沈南風醒了。

據說，醒來第一句，便是詢問林芷嫣在哪。

得知是她找來了雪蓮，感動得涕淚橫流，發誓定會娶她為妻。

聽到這消息，我不免自嘲地笑了。

我與沈南風還有兄長，三人自小在軍中長大。

父親只當我是家中小兒。

兄長要學的，我一樣也逃不脫。

同一個師父，他們二人卻都打不過我。

兄長每次輸了比試，便要逞口舌之快：「葉宋，你這麼厲害以后怎麼嫁得出去？」

每當此時，沈南風便會拍著胸脯：「別怕阿宋！我娶你！」

「我沈南風！將來定娶葉宋為妻！」

少年神采飛揚，一遍遍許下終生的承諾。

又或許，只我一人當了真。

重活一世。

我不想如同前世一般拘泥于后院。

也不想同沈南風再有瓜葛。

3

沈家近日遍尋名醫。

沈南風除了身上的傷，臉上也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疤痕。

林芷嫣為此忙前忙后。

今日試藥，明日尋人。

倒是在京中博了個好名聲。

陛下也賜了不少靈丹妙藥，只是效果甚微。

沈南風臉上的疤怕是去不掉了。

今日會武宴，各位將軍都受邀到場。

葉家如今雖只剩我一人。

但父兄過去的同僚們都很照顧我。

「你們說沈將軍連今日會武宴都不出席……」

「會不會真如坊間傳聞一般……廢了？」

「瞎說什麼？沈將軍不過是有傷在身，行動不便罷了。」

「不止吧，聽說臉還毀了容呢。」

「早就聽聞玉面將軍貌似潘安，只是可惜今后怕是，無緣得見了。

」

沈南風被林芷嫣攙扶著入場，把這段話聽了個正著。

雖然頭戴斗笠，卻也能感覺到他此刻的面色一定差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