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何相思》第9章

一家子文臣,獨獨出了這麼一個武將。

沈璟行神色稍顯倦怠,眼底漫不經心,缺了幾分血色的唇淡淡道:

「孟將軍往年皆在外行軍打仗,今年難得得閑回京,理應上場群雄逐鹿一展雄姿,如何能來孤這病人處浪費時間?」

孟霄抱拳笑道:「那臣這便去了,王爺夜以繼日操勞國事多是不易,還望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沈璟行以手支頤,旁若無人便開始淺眠。

太后本想同沈璟行說幾句什麼,見他闔上了眼,便作罷。

只瞇了瞇眼,頗有幾分愉悅地飲著杯中酒。

我則盯著遠處飛馳而去的藍色身影,一眨不眨。

顧駙馬這繡花枕頭也想著趁圍獵展一展風姿,上獵場打獵去了。

18

入夜,向大周臣服的十一個草原部落紛紛向皇室獻禮。

奇珍異寶盡數奉上,沒奇珍異寶的便送上美姬妖妖嬈嬈獻舞獻曲。一派歌舞升平。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大臣突然提了一句:「往日這美酒美人顧駙馬不是最愛,今夜怎的沒見?」

按理說今夜到場王公貴族該是都來。

太后聞言一頓,皺眉,揮了揮手叫了個侍衛去他的營帳將他叫來。

侍衛沒一會便回來了,只說并未在營帳內見到顧駙馬。

眾人面面相覷,圍獵場在山之中,入夜危機四伏,這顧駙馬沒在營帳還能去哪?

又安排了一眾侍衛進山搜找,宴席快散盡時,方才從一處密林中將他拖了回來。

侍衛找他時早已人事不省,兩條腿一左一右穿著條利箭,直插入骨。

血早已侵染了兩條褲腿,看情況怕是得落個終身殘疾。

一位大臣上前將那利箭一看,驚道:「踏燕云紋,這不是孟霄將軍的箭羽嗎?」

瞬間眾人目光紛紛投向走過來的孟霄。

孟霄似是也沒想到,快步上前查看,見果真是自己的箭。

立刻沉下了臉。

「是我的箭沒錯,但我全程只顧著打獵,又與顧駙馬無冤無仇,如何會去害他?」

話雖如此,但箭終究還是他的標記。

顧駙馬沒醒來之前,便只能將他暫時關押下去。

「顧駙馬中箭一事,你覺得呢?」

回了營帳,沈璟行沒什麼表情地望著我。

我為他倒了杯茶,遞至他面前。

不解道:「我不過一介商販,對整個朝堂一無所知,王爺為何這樣問?」

燭光映照下,他眉骨如刀削,眸子忽然叫人看不出情緒,「一入宮門深似海,老板最好別亂來。」

「王爺也知我除了王爺外認識的權貴不多,大多不過些小官,無權無勢如何能亂來?」

他意味深長:

「無權無勢,有錢卻能使鬼推磨。」

我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

「有錢也不一定找得到人辦事,王爺太高看我了。」

他只是盯著我,不置可否。

「雙兒若是有所求,為何不來找孤?」

找他?

顧駙馬是太后的狗,他同太后關系又不清不楚,我如何能放心找他?

氣氛正僵著,正巧外頭有侍衛來報,說陛下召攝政王前去議事。

八歲的小童能有何事同人商議,想來也不過是太后要見他的幌子罷了。

沈璟行微微蹙眉,起身披上外袍。

擦肩而過時將我擁入懷中,下頜抵在我發頂,低嘆一聲:

「孤很快回來。」

我推開他:「王爺快去吧。」

他深深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一室寂靜,莫名的酸楚還是一點點漫上心頭。

就算我不是很想承認。

我不在的六年里,甚至我沒遇見他的那十八年,也有別的女子總陪在他身旁。

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到如今共攜幼帝輔政。

19

顧駙馬是在第二天醒來的,兩眼一睜就開始抱著自己兩條殘廢的腿鬼吼鬼叫。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再也沒了!」

我冷眼瞧著他崩潰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腿廢了而已,哭什麼?

很快就會知道自己不僅是腿廢了,整個下半身都廢了。

你的福氣在后頭呢。

沈璟行說得對,有錢確實能使鬼推磨。

只要錢到位,圍獵場中神不知鬼不覺廢個破落的駙馬,自是有人干。

但普通箭羽突然換成了孟霄的踏燕云紋箭,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

一入宮門深似海。

莫非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后背忽然一陣發涼。

孟霄被押,今年的圍獵冠軍便成了后起之秀的相府嫡子陸錚。

高挑的青年從我面前走過時,腳步微微一頓,慢悠悠道:

「真是多謝宋娘子的萬兩黃金了。」

想起那支雕著塔燕云紋的箭,我心下警惕。

「陸公子究竟要做什麼?」

他卻不答。

只勾唇笑了一下,再不停留。

沒來由的,我絞緊了手中的袖子。

很快,這股不祥的預感便得到了印證。

圍獵結束,一眾官員便坐著馬車回京,誰知前方忽然滾下了巨大的山石,轟隆隆便向著我們涌來。

各位官員家眷們大驚失色,忙不迭連滾帶爬從馬車上下來,一眾身著黑衣的蒙面人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

「有刺客!護駕!護駕!」

兵刃相接,鮮血四濺,大刀割破皮肉斬斷脖頸的聲音不絕于耳。

四周一片混亂。

我脊背發直,身后一只手忽然環住了我的腰,有力的心跳聲和堅實的胸膛傳來陣陣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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