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第9章

馬頭琴悠揚,漢子的歌聲敞亮。跳舞的人,彈琴的人,唱歌的人,所有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

此刻只有我跟他獨處。

我小聲笑起來:「你太受歡迎了,我擠不進去啊。」

他抬起頭盯盯地看著我,忽而翻了個白眼,別開了臉:「哄我都臉不紅心不跳了,你什麼時候擠了?我怎麼沒看見。」

13

我悻悻撓了撓臉,真不給面子。幾步遠的攤子上放著奶酒,我站起來拍了拍草屑,去拿了兩壺過來,遞給云開一壺。他撩了撩眼皮:「小心你又喝醉了。」

我坐到他旁邊,跟他碰了碰酒壺:「開心嘛。」

我的酒量不好,相處一年,她們見識過我跟程先生喝醉的樣子,但是拂水跟云開喝酒就跟喝水一樣,怎麼都不會醉。

奶酒不辣回甘,喝了幾口之后,從胃到心口都傳來熱意,我吐出一口氣,看著草原的天空,感覺到飄飄然。頭開始支不住,一點一點。

「醉了?」

云開的聲音響在耳畔,我支著腦袋閉上了眼睛,沒有回答。

夜風習習,我感覺到身上被搭了一層外衣,由內而外都是暖的。

熱鬧聲音不絕于耳,我感覺一股氣息靠近,頭發好像被蜻蜓點了一下,頃刻把我拉回人間。我睜開眼睛看過去,云開猝不及防與我對視,瞪大了眼睛,立刻坐了回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安靜而沉默。

「云開。」

我開了口,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他一步不停地離開了這里,我坐在原地,大腦仿佛被麻痹,胡亂地喝了口酒掩飾混亂的心跳,又因太急嗆了出來。

程先生跟拂水跳累了坐到我身邊,問我云開呢。

我支支吾吾回答他已經回去了。心里不著調地想,是我的錯覺吧。回到我們住的地方,云開沒有睡,手里拿著東西,等我們走近,他給了我兩封信。

不自在的心情因這兩封信的到來沖散。我一封一封地拆。

一封是父親寄來的,外出兩年,他給我的第一封信,說我外出已久,歸家說親。

另一封是姐姐寄來的,她說梁頌離京尋我,現在相遇了沒有。

14

我感覺到渾身發涼,卻沒有之前那樣的慌張。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沒有意識到,我的手在抖,溫熱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一下讓我醒神。

對上程先生的目光,我的心定了定,開口:「爹讓我回家,成親。」

話音落下,四周一片死寂。

上一秒的愉悅氛圍像煙火一樣,燦爛之后轉瞬即逝。

「定人了?」

程先生的聲音依舊很穩,她收回了手。我搖了搖頭:「尚未。」

梁頌來找我這件事情,我沒有跟他們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其中的關系。

拂水安慰了我幾句,唯有云開從始至終保持沉默。我看過去,他藏在陰影里,低垂著頭,讓人看不出想法。

今夜難眠,第二日清晨,我梳洗之后出了帳篷。

不遠處立著一個安靜的人影,我向他走過去:「醒得這麼早?」

云開垂著眸子,像是乖巧又像是不安:「姐姐,你要成親了嗎?」

我望著遠天碧原,也覺得覆上了層陰影。

「也許吧。」

我的聲音低小,他偏頭向我看過來,眼中映照著晨光:

「你不想嗎?」

不想啊,跟她們走過了那麼地方,又怎麼會想回到那個巨大的冰冷的籠子里。

我嘆了一口氣。

感覺袖子被拉扯住了,云開的手指攥緊了我的袖子。我仰頭與他對視。

他的眼睛好像沉進了水里,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只有平靜的呼吸和隱忍的克制。

「年.....

「年年。」

久違的聲音打斷了云開的話,我的身體猝然一僵,潛意識讓我不愿意承認這是誰的聲音。可是靠近的腳步讓我不得不面對事實。梁頌來了,他找到了我。

手臂被收緊,云開側頭看過去,不動聲色地擋住我一半身體,而后低聲問我:「姐姐,那是誰?」

我穩住心神,從他身后走出來:

「忠勇侯府小侯爺。」

云開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面無表情,淡然地給梁頌行禮:「臣女見過小侯爺。」

梁頌走到我跟前,抬手將我扶起,在他碰到我前一刻,我起身后退。

他的手就懸在半空好一會兒,半晌才落寞地收回去:

「年年,我找了你很久。」

我看著地面:「勞小侯爺掛心,臣女一切都好。」

「你可以叫我梁頌,我并未以侯爺身份出行,只是梁頌,來找燕回。」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朗好聽,好像一股風。我卻沒有半點動容:「小侯爺平易近人,臣女卻不能不識規矩。」

他好像低低地嘆了一聲:「年年....」

我禁不住想,若是之前的我聽到他這樣親近無奈地喊我的名字,我怕是一刻也抵擋不住,他說什麼便應什麼。但是他的聲音與我早就與夢魘無異。

我不懼,卻心生惡感。

15

場面因梁頌的存在而變得局促起來。拂水端坐,云開沉默,只有程先生還算淡然,請梁頌喝茶。

「不知小侯爺此次前來是為何事?」

程先生開門見山,梁頌將目光落到了我身上:「為尋年年而來。」

程先生細長的眉毛微微一挑:「草民在京城待了兩年,教導年年一年半,倒是從不知年年與小侯爺還有這個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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