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瀝遺孤》第2章

整個大瀝皇宮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的亮堂過,凄涼的尖叫聲此起披伏,騰騰的火光映在門上,像是地獄里的烈焰開在宮門外。

眼前一黑,我大氣都不敢出,在黑暗中似乎五感都無比的敏感,我聽見門被大聲踹開的聲音。

然后是我阿姐的聲音,她端坐在我藏身的床榻前,冷靜的開口:「我是大瀝朝的明儀公主,我們已經降了,你們不能虐殺降兵,我要見你們的主子。」

而后屋里紛沓的腳步聲響了一陣就逐漸散去。

我捂著唇壓抑住驚惶不知所措的哭泣,只記得我阿姐的那句順著密道出宮。

我大腦一片空白,只順著自己的本能記憶,沿著密道逃了出去。

03

我吃了很多苦。

我流落街頭的時候才八歲,剛開始我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也謹記乳母對我的教誨。

貞靜清嫻,擇辭而言;娉婷秀雅,寧折不彎。

我想乳母大概從未餓過肚子,流浪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我已經學會怎麼在垃圾堆里和野狗搶被人扔掉的饅頭了。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被人用一只燒雞騙著賣到迎君閣,好像已經算是眾多凄慘下場中不算那麼慘的一種結局了。

迎君閣的老鴇很喜歡我,我抱著那只燒雞警惕如小獸站在后院里接受她的審視的時候,她就笑了,抬頭對旁邊的人說:

「瘦是瘦了點,但是看這眉眼,長開后絕對是個美人。」

有人來拉我去梳洗的時候,我一直執拗的抱著旁邊的樹不肯動。

我雖然小,但也隱隱能明白,如果踏進她身后那個燈火通明、管弦絲竹聲不絕于耳的地方,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回不去哪里了,我又不太明白。

直到老鴇款款走到我旁邊,伸出冰冷的指尖撫上我的臉對我微笑,說:「乖,松手,只要進了那里,以后你就有無數的燒雞可以吃了。」

我看著她良久,最后默默地、順從地松開了手。

后來很久后,我已經不喜歡吃燒雞了,但我還是要穿著輕薄的紗衣,日復一日的練習著那些取悅男人的軟語小曲。

偶爾有時候從敞開的窗柩望向湛藍的天空時,就好像大瀝朝的那些前塵往事,只是一個流浪的小叫花子在街頭做的一場南柯夢。

夢里會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一雙溫柔又冰冷的手摸著我的臉,用模糊的臉模糊的聲音對我說:「明柔,活下去。」

我確實活了下去,琴姨給我起名叫兮沅,我成了迎君閣重點培養的對象。

那時琴姨就已經深諳營銷的重要性了。

在我十五歲見人以前,人人都知道迎君閣有個藏了七年的絕色頭牌。

等我十五歲掛牌的時候,萬人空巷,迎君閣僅觀賞席就一位價千金。

那晚我以一曲《九韶》聞名陳國,成了琴姨的搖錢樹,拍下我初夜的是陳國的首富,肥頭大耳且有很特殊的癖好,我見過被他摧殘的迎君閣的姑娘們。

我嚇的拉著琴姨的袖擺哀求,我和她說我會給她賺很多錢,求她不要將我交給這個人。

琴姨笑瞇瞇的看著我,眼神一如既往的隨和。

她買下我,培養我,雖然我知道她對我好只是因為我的長相,但我還是自欺欺人的將她當成我的親人,不能免俗的期待她對我也有一點點真心。

琴姨嘴角噙著笑意,溫柔的摸著我的臉,眼神卻冰冷無情,她笑著說:「兮沅,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到了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我看著她,一點點的松開了手。

這個首富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敢殺人,我明明抖的怕的不得了,可是將磨的鋒利的簪子刺進那個首富胸膛的時候,我冷靜的不得了。

簪子刺穿他皮肉的時候我甚至有點愉悅感,我能感受到簪尖來自皮肉的那種阻力感,以及它穿透層層皮膚和脂肪后發出的那種順暢又沉悶的聲音。

簪子刺透那個首富的心臟時他都還沒反應過來,獰笑著拿著鞭子要來抽我,大概是簪子太細又沒拔出來堵住傷口,所以沒有痛感,于是我面不改色的將簪子拔出來,朝他的脖子刺了下去。

噴濺出來的血染紅了我半邊臉,等那個首富的兒子受邀推開他的房門要來分我這杯羹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場景。

他們大概本來是想將我就地打死的,但陳國刑法嚴明,嚴禁私下冤冤相報,我在陳國的名氣又不是無聲無息就能消失得了的,加上士農工商商者賤。

所以他們只能報了案。

然后我就遇見了秦滇。

04

陳國的世子,秦滇。

當初滅了我國家的秦滇。

一開始我并沒有認出他來。

當年滅國是在突然之間,我年紀又小,被我阿姐叫醒后就驚慌失措,當時火光沖天,我并沒有看清當時的情況,加上一路顛沛流離。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保護機制,我對八歲以前的記憶就像是隔著厚厚的一層大霧。

猜你喜歡

分享

分享導語
複製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