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瀝遺孤》第5章

哪有那麼復雜。

我的余光從他袖擺上的血跡一掃而過,我想他大概不會給他表兄第二次來殺他的機會了。

「當年我念舊情,沒有趕盡殺絕,換了一具燒焦的尸體和我父皇交差。」他說到這里突然笑出來,看著我問:「可我放過他,他還是想讓我死,他難道不知道,從我成為陳國世子那一天,我就沒有退路和選擇了嗎?」

秦滇一直望著我,他的語氣沒有波瀾,神情也很平靜,只是一雙眸子黑沉沉的,只是看著我,像是在等我說什麼。

這種情況其實挺要命的,就像是老板考核員工,秦滇殺了自己的表兄,雖然面上平靜,但心底的洶涌估計沒人能看的出來。

他來找我,說這樣一番話,很明顯就是希望我能安慰他,說出點什麼,比如說這不是你的錯,比如說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是你表兄不識好歹。

總之就是通過外人尋求安慰,推卸責任,減少內心的負疚感。

我想了想,拿起放在枕邊的簪子,抬頭跟秦滇說的卻是不相干的事,我問他:「世子,你知道我是怎麼殺死那個首富的嗎?」

秦滇目光沉沉的看著我,我盯著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神中用那根簪子抵在他的心口,秦滇沒有動,只是低頭看了一眼抵在自己心口的簪子,然后又看向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手上一點點的用力,我的動作很慢,但秦滇一直沒有阻止我,我感受到簪尖穿透他的外袍、里衣,然后我頓了頓,沒有繼續下去。

我看著秦滇的眼睛,問他:「你心里難過,不想走這條路,可是我這個簪子真的要刺下去,你又甘心嗎?」

「世子,統一天下,為王稱帝,這本就是一條孤獨又漫長的路,這路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障礙,是可以被拋棄的。」

秦滇看著我,過了很久后,他突然輕聲笑出來,這笑聲漸漸擴大,我知道是成了,我本來想拔開簪子,沒想到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就著這個姿勢將簪子往自己的心口刺。

簪尖穿透皮膚,淺淺沒入半寸,我知道他不是瘋了,他只是想用疼痛來清醒。

我們就保持這個詭異的姿勢,他認真的仔仔細細的看著我的眉眼,又笑出來,我看不透他的情緒,只聽見他輕描淡寫的說:「一個人太無聊,兮沅,這條路,你陪我一起走吧。」

07

事實證明,如果你相信男人的話,那麼豬都會上樹。

在秦滇明顯改變的態度下,我過了一段好日子。

但就像我和秦滇說的那句話一樣。

【為王稱帝,這本就是一條孤獨又漫長的路,這路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障礙,是可以被拋棄的。】

我被拋棄的那天,是個春光明媚的好天。

這樣的好天,很適合大病初愈的我放風箏。

所以陳王到秦滇府上那天,我放著風箏撞進了他的懷里。

明明是犯了圣駕,但陳王抬手止住身后的侍衛,和顏悅色的看著我,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抬頭透過他望向站在他身后的秦滇,在眾人面前,他神色輕氳著微怒和震驚,臉色有些微的蒼白,我看向陳王,無可避免的低頭輕聲回:「兮沅。」

空氣安靜的似乎凝滯,半響后,陳王站在我面前大聲笑出來,他說:「你這個小姑娘,有點意思。

我也不知道一個名字有意思在哪里。

可陳王抬頭意味深長的看向了秦滇,問他:「這就是你養在府里的那個很喜歡的小姑娘?」

秦滇面色蒼白,隔了很久,才輕輕的回了一句不是。

他這個臉色和這句話明顯不相應,陳王將手搭在自己兒子的肩上,笑著輕輕拍了拍,沒有說話。

然后第二天,秦滇就「識趣」的將我送進了宮。

以史為鑒,縱觀至今的歷史,帝王家的父子關系永遠都是最復雜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子還沒老到要退位的年紀,可兒子已經像猛虎一樣蓄勢待發。

你除了欣慰后繼有人,還會憂慮這個兒子是否還像羽翼還未豐滿之時對你臣服。

更何況陳王除了秦滇這個嫡長子,還有個極其寵愛的庶子,庶子的娘已經被封為了陳王后,兩個人野心勃勃的似乎并不太想安心等陳王駕鶴西去后秦滇登基然后去往封地成為一個封王。

陳王很懂制衡之術,所以經常會像訓狗一眼考驗秦滇這個嫡長子對自己的忠誠度。

一個女人,看起來好像還是自己這個兒子很喜歡的女人,你只需要暗示一兩句,只知道這個兒子對你的服從性了。

秦滇是個服從的好兒子,所以將我送進了宮。

從下決定到將我送進宮里,他只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次,只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兮沅,等著。」

他不說讓我等什麼,所以我只能嗤笑。

但還好,陳王似乎對我并不感興趣,只是用我來考驗他兒子的忠誠。

他只是在我進宮的那晚來我殿中坐了坐,我對他微笑,他問身后的侍從:「你瞧瞧,像不像?」

他身后的侍從看了我一眼,然后恭敬的低下頭,說:「確實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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