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瀝遺孤》第9章

秦滇聞聲笑出來,我這副嫉妒吃醋的模樣顯然是取悅了他,他笑著將我摟過去,抱在懷里,說:「胡說八道。」

我將頭埋進他的懷里,沒人能看清我的表情,我悶聲說:「和我說說她。」

秦滇對我阿姐的記憶明顯已經沒有多少了,也是,他這樣的忙,誰會記得多年前那個驚艷過一瞬但早已凋亡的花。

這樣的無足輕重。

所以他回憶了很久才有些猶豫的跟我說:「她是亡國公主,她父皇母后那時已經殉國,當時我年少,帶兵攻入后宮時她站在漫天的火燒廢墟前,清冷鎮定的跟我說,他們已經降了,讓我不要虐殺無辜。」

「她很美。」

秦滇說到這里笑出來,然后才繼續說:「我只記得她好像很美,但說實話,我已經忘記她的樣子了。」他頓了頓,難得又好脾氣的溫聲和我解釋,「不要理那些長舌婦,兮沅,我們一起經歷的,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說話,沒人看見,我眼角一滴淚水,悄無聲息的浸入他胸前的衣襟里,然后毫無蹤跡。

秦滇對我和他的次子秦翊很疼愛,騎射讀書,樣樣都是抽時間出來親力親為的教導。

連王后的嫡長子也沒這個待遇。

我知道他是為了彌補,也是虧欠。

但這落在王后眼里,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我和秦翊屢屢死里逃生,但沒有證據,連秦滇也是重拿輕放。

王后的勢力在后朝,她母家的勢力在前朝。

秦滇就是想發落,也要考量一下她背后的那群人。

所以人前人人都道陳王王后琴瑟和鳴。

我不爭不搶也不鬧。

有一次在我的寢宮的時候,秦滇問我:「兮沅,你為什麼不去斗?」

我閑閑的看著窗柩下的那一抹陽光,一副咸魚躺平的死魚樣,我說:「太累太麻煩了,不想斗。」

秦滇悶聲笑出來,最后他將下顎抵在我的發頂,雙手從背后將我整個人環在懷里,然后說:「我大概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微笑不語,然后我聽見秦滇的聲音,輕輕的,他說:「沒關系,你懶的去斗,我幫你和翊兒去斗。」

12

天寶三年,我被人推在荷花池里差點淹死,第二天翊兒中毒,在鬼門關兜了幾圈才救回來。

我當時渾渾噩噩,只知道后宮是變了天。

秦滇發了很大的脾氣。

他政權早已經穩穩的,脾氣又日漸暴躁,朝堂之上無人忤逆,所以這次出事后宮徹查。

外面鬧的腥風血雨,只有我這處地方寧靜的不像話。

秦滇每天晚上來看我,絕口不提外面的事,只讓我安心養病。

這樣也好,我其實也懶的問。

這件事鬧鬧哄哄數月才塵埃落定,從后宮謀殺到前朝貪污,一石激起千層浪,總之最后王后被廢,她母家一落千丈,滿門抄斬那天,王后在冷宮里上了吊。

只留下她的那個嫡長子,因為身上流著秦滇的血,留了一命,也留著世子的名號。

三個月后,秦滇讓國師擇了個好日子,立我為王后。

冊后典禮那天,秦滇和先王后所生的世子在敬茶時,從靴中掏出一柄短刀,直直的朝我撲過來。

我身邊的秦滇先反應過來,他撲到我身上為我擋住這一劍,一腳將秦垚踹飛出去,秦垚凄厲的大喊一聲父皇,然后咬舌自盡。

秦滇卻連看都沒看一眼,他轉身看向我,著急的問:「你沒傷著吧?」

我怔怔的看著那把刺在他小腹的刀,我被他護的嚴嚴實實的,一根毫毛都沒傷到。

我蒼白著臉搖頭,用手去捂他的傷口,他將我從頭到腳看一遍,確定我確實安然無恙后才長松一口氣,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還笑著安慰我:「沒事,小傷。」

話剛說完他就暈過去了。

是了,秦垚想致我于死地,怎麼會不做雙重保障,那把刀,應當是淬了毒。

整個太醫院用了舉國之力才將秦滇救回來,他雖然清醒了,但身體里的余毒未了,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太醫最后嘆口氣,委婉的暗示秦滇時日無多。

那之后秦滇迅速的將秦翊封為世子,親力親為的給他鋪路,安排輔政大臣,他將秦翊以后登基為帝的路鋪的順順利利,然后他看著我,說:「兮沅,陪我去行宮住著吧。」

他不喜人多,所以行宮奴仆不過兩三人,不過我對如何伺候照顧他很是熟稔。

我們兩個人,在行宮過一天少一天,直到秦滇不行的那天。

那天算是個好天,我們相處這些天,該交代的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他也不是兒女情長的那種人。

那天我坐在他床沿,他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我。

長久專注的看著我,最后嘆口氣,仿佛是喟嘆,他說:「兮沅,我走了,你該怎麼辦。」

我笑了笑,為他掖了掖被角。

他神智漸漸的不太清醒,但一直強撐著,大約是放心不下我。

我看著他強撐著虛弱的病容,安靜的說:「秦滇,我和你說個故事吧。

他已經再也起不了身,我知道他已經虛弱的隨時都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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