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念》第10章

剩余僧人,亦是各有目標。

雖呼羯人皆早有準備,但將軍帶的武僧個個是一代梟雄,武功一般的被當場拿下。只右賢王勉強和將軍纏斗起來。

至于我,我的袖劍被呼羯王當場震斷。他掐著我的脖子,如同看獵物一般看著我。

「赫蘭將軍的女兒,竟如此無用,這點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現眼?」

瞾國公主想來救我,被他一掌打翻在地。

「當年你也是這般不自量力地持劍沖向我,你可知,我根本不是你母親的對手,若不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當肉盾,我根本沒機會要挾她。」

他掌上收力,聲音輕佻:「所以說啊,害死她的,是你!當年我沒抓回你,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你不妨想一想,今夜我會怎樣地——憐!愛!你!」

我猛烈地咳嗽著,斷斷續續道:「我母親——曾,曾說過一句關于,你,你的話……」

呼羯王松了手,扔我在龍椅之上,等著我說下去。

我笑著爬坐起來:「她說,你比我父皇,還不堪為人!一想到你,她就惡心!」

呼羯王氣得怒目圓睜,一掌就要向我劈來,但還未至我面前,自己就突然喘不上氣來。

他大驚失色地看著我,怒道:「你——」

我冷笑著看他,高喊了一聲:「母親!阿兄阿姊!阿弟阿妹!你們若在,便來看著,婳兒今日來給你們報仇了!」

呼羯王抓著自己的喉嚨,臉漲得通紅,人滾倒在地上,不停地撓著自己。

他怎麼能想到,我連他聞不得紫花蒲公英這樣的秘事也知曉。我整件裙衫沾滿了特殊煉制的紫花蒲公英粉,驗不出來毒,卻實實在在地可以叫他生不如死。

宴池下方,穆平川已砍殺了那臭名昭著的戰犯呼羯右賢王,便是他,整日在營中把梁民當牛羊宰殺。那些呼羯最為權貴之人,悉數被制服。武僧們一路殺了下去,徹底控住了整座長門宮樓。

穆平川走到我身邊,替我拂了拂被弄臟的衣裳,瞟了一眼滿地打滾的呼羯王。

「臣來殺,別臟了殿下的手。」

我握住他的手,輕輕搖頭。

這麼快就死,那是便宜了他。

長門下,呼羯禁軍首領已帶人圍了宮樓。他們上不來,我們亦下不去。將軍搭弓挽箭,一箭一命。長門太高,他們太弱,箭矢根本上不上來。

呼羯軍佝僂著背,拉了梁民擋在身前,大聲喊話:「梁國鼠輩,速速放了吾皇,否則,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14

我們僵持了許久。

宮樓下的禁軍已開始布置干草,他們打算以濃煙逼迫我們就范。

我們在等一個信號,等梁軍拿下都城南郊的信號。

或許幾個時辰,或許幾天,或許,永遠等不到。

我和將軍并肩坐在城樓上,看著天上的圓月。

「若是此行徒勞無功,還斷送了性命,將軍可后悔?」

他輕撫我鬢邊的發,聲音柔和平靜。

「為你,永不后悔。」

我輕輕靠在他肩上:「將軍無悔,但我悔,我后悔沒早些看穿你的心思。」

他低聲輕笑:「不晚,正好。」

接著又說:「殿下以后可以換個稱呼嗎?將軍二字,過于普通。殿下可知大梁大小將軍有多少個?喚我子崇,可好?」

「那你也別稱我為殿下。」

「你想聽我喚你什麼?」

「嗯,我想想……」

瞾國公主清了清嗓子,道:「二位,不是我煞風景,只是這呼羯王你們殺是不殺,你們不殺,我可就殺了。

呼羯王已被自己撓得體無完膚、血肉模糊,若不是綁了鎖鏈,恐已有心求死了。

「姐姐急什麼?」我笑道。

「遲則生變。皇城禁軍成千上萬人,我們就二十幾人,如何殺得出去?如今我們已入絕境。死之前把他殺了,也是痛快的。」

我站起身來,認真地看著她。

「姐姐,我向來說話算話。你予我輿圖,我便是折命在此,也定會予你自由。」

她一臉不信地看著我,提著刀,走向呼羯王。

我攔住了她,提溜著已經暈死過去的呼羯王,走到了城墻邊。

長門下,干柴已里外堆了三圈,火星,已四處燃起。

穆平川曾說,跪著,是報不了仇的。

此刻的我,高高站著,看著下面四處放火的呼羯兵,和滿身枷鎖的梁民。

「城下的大梁子民,我有一言,想說與諸位聽。」

將軍幫我把呼羯王按到了城墻邊,滿目柔光地看著我。

城樓下的梁民見我提著方才耀武揚威的呼羯王走了出來,一片嘩然。

「呼羯一族占我國土、辱我梁民已七載有余。我一路從大梁南境走來,清清楚楚地看到我大梁子民是在何般的煉獄中艱難求生。少無所養、老無所依,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我一路都在思考,造成這一切的,是誰?是殘暴的呼羯王,還是我那昏聵的父親。」

「我的父親,不是個合格的皇帝,居其位,不謀其政,梁國北境淪陷,一半的責任在他!說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他以身殉國,實不足惜!但稚子何辜?我梁朝二十余王子公主,最小的尚在襁褓,他們至今仍掛在這城墻之上,風吹日曬、不得安息。

我大梁百姓又何辜?敵國來犯,累及萬萬民眾窮苦卑賤至此!」

說到此處,已有梁民站起了身來,朝我行梁國效忠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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