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不疼的，都怪我沒伺候好郡主，一點小傷，能讓她解氣就好。我們這種平民，沒法和貴人相爭。」

夫君心疼地扶起我，拗不過我百般哀求，只得答應我不會去找她。

但他眸色沉沉，在屋中坐了半宿，才渾身寒意爬上床，從背后緊緊抱著我。

「阿煙，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壓住滿腔酸澀，佯裝睡去——若他能憶起過往，知道自己是王爺，自然能護我。

但……對不起，這一世我不敢再賭。

好在郡主忌憚現在的樣子被人看見，命人堵了通往她院子的那條路，接連幾日不曾出門。

或許是怕自己沖動行事，夫君也離開村子，說去幫王伯辦些事。

五日后，夫君返家，郡主隨即登門。

用過藥膏后，她容顏恢復。

只是餓過三天，面色如菜，不復初來的嬌艷。

郡主借著虛弱，對夫君撒嬌——

說幾日不見他，自己膳食難進，睡著了也常流淚驚醒，以至于憔悴了許多。

夫君一改和我說話時的柔情蜜意，臉色僵硬，語氣冷淡。

「貴人身嬌體弱，既然在村里吃不下睡不著，何不早些離開？萬一再出事，還會連累無辜的人跟著遭罪。」

郡主聞言甩袖離開，走得又急又怒，被門檻絆了一下，滾落在地。

艷麗的紅衣沾了不少灰。

一向溫良的夫君，一點也不掩飾嘲諷之意，「我們可沒動手，你這真是水土不服。」

郡主鐵青著臉，頭也不回。

不久后，外面就傳來她大罵廢物和婢女求饒的聲音。

夫君笑了，「她這麼愛面子，應該會消停幾天。」

但他錯了。

不過第二日，郡主殘虐本性畢露，做下十分離譜的事。

06

郡主強硬買下村里所有的牲畜。

有的動物是留種，有的太小，有的養了多年，已成家人。

見村民不愿賣，郡主揚手往地上甩了些碎銀，指使護衛帶著兵刃沖進每家每戶，強行捆走。

她說自己最近有些憔悴，要好好補一補——

命人在村中空地，每天屠殺「買來」的牲畜。

那些與村民相伴的動物，被一寸寸削去皮肉、筋骨，哀嚎慘叫著死去。

宰殺牲畜不是稀罕事，但自古以來，農人都是為了生存蓄養和宰殺。

可郡主的手下是拿這些小生命泄恨，它們從活潑亂跳到一團模糊的血肉，活活被折磨至死。

取用不過十分之一，絕大多數都被隨意丟棄、腐臭發爛。

動物不會說話，但他們同樣有感知，會流淚、求饒、掙扎。

痛苦的模樣令人不忍目睹。

王伯和村人們多次出言相勸，只換來一句。

「這里膳食粗鄙，不多殺點，怎麼挑得出能下口的？況且這些賤種我已買下，想殺就殺，與旁人何干。」

不過幾天，黃土浸成紅色，往日熱鬧的牛棚羊圈都已寂靜無聲。

噩運輪到一只剛滿月的小黃狗。

它以為是和往常同人玩耍，快樂地搖著尾巴，直到被重重摜在地上，發出短促的嗚咽，才掙扎想要爬走。

護衛把它拖回來，按在地上，用刀切開它的腳掌，熟稔地開始剝皮。

眼淚從黑黝黝的狗眼中涌出，它似是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不再悲鳴。

鄰居小秋哭著沖過去跪下，捧著碎銀，求郡主放過自己的小狗。

沒人理會。

眼見小狗疼得渾身抽搐，小秋崩潰至極，痛罵那些護衛喪盡天良。

郡主終于懶懶開口。

「你這麼護著一條狗，那就由你替代它吧。」

07

小秋被抓起來。

護衛的眼中閃著淫邪，故意摸著她的身子，「郡主，這個賤種也是一層層地剝嗎？」

郡主不在意地擺擺手，「隨你們。頂撞了我，就是弄死了，也不過賤命一條。」

憤怒的村民們眼眶血紅，在撲上去的時候，被王伯含淚勸阻——

如果沖上去，這幾日牲畜的命運，便是村人的命運。

小秋的外衣被扒下，她拼死護著單薄的里衣，臉上的表情，和那只已經血糊糊的小狗一樣絕望。

王伯跪在旁邊，把頭磕出了血，「郡主大人，小秋還小，不懂事，您責罰我這個村長，放了她吧。」

那一刻——

我仿佛看見上一世死前，村民們因我被利刃屠殺，又在大火中翻滾的修羅地獄……

唯一不同的是，始作俑者就坐在旁邊，目光淡淡掃過人群。

因為沒有見到我和夫君，臉上還有幾分失望。

壓下滔天的恨意，我腳步輕輕，從她身后的蘆葦叢中走出，直到離得很近才被護衛發現。

他們持刀大吼，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婢女也趕緊上前相護。

郡主只慌了一瞬，便指了指地上的小秋，笑容張揚，「你也想以下犯上？」

我盯著她，用只有她和身邊婢女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郡主怔了怔，露出疑惑的表情。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童稚的聲音突然響起——

「娘，爹爹來了。」

小安從人群里鉆出來，身后跟著一早不見蹤影的夫君，還有一位青衣大人，和遠超護衛人數的差役。

08

來人是當地知府趙符運。

他不畏權勢，剛直不阿，被方圓百里的百姓喚作趙青天。

面對眼前的局面，郡主分毫不亂，踢了腳面龐紅腫的婢女，命她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