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牲畜都是我們郡主買下的，自然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地上的女子頂撞王室，理應受罰。」

趙青天上前一禮，稱這批牲畜早被府衙訂下，不過晚了幾日來收，已經死掉的便罷，剩下的請郡主讓出。

郡主冷笑，斥他好大的膽子，敢于自己爭搶。

他不卑不亢：「非我與郡主相爭，而是公利高于私用。再者，郡主仍牽扯在攬月樓案中，謹慎行事為好。」

郡主臉色陰沉，緊緊閉著嘴，沉默對峙。

只要她不松口，那些護衛仍把僅著里衣的小秋按在身下。

我緩步走過去，「大人，攬月樓這名字有幾分熟悉，是不是一處酒樓？敢問發生了什麼案子？」

趙青天看了我一眼，面色柔和，「原來是一年前救助過地方瘟疫的神醫。」

接著解釋，說那不是酒樓，是一處風月場所，半年前突發大火，十來個妓子被活活燒死。

燒死？我心底一寒。

無視背后針扎一般的目光，我故意裝作不解，繼續詢問。

「郡主一向心善，怎麼會牽扯在那樣的慘案中？」

趙青天稱雖無實證，但放消息的人是成王，他與郡主關系特殊，府衙不敢忽視。

當年沐王「意外失蹤」后，郡主與俊俏的成王定親，只因成母突然過世，喪制所限，還未禮成。

案發一日前，許多人看見，郡主在攬月樓門前與成王包下的一名歌妓相爭。

大火之后，成王在朋友宴席上借著醉意大罵郡主，罵她是可怕妒婦，性情暴虐，未過門就先除掉他的身邊人。

「無稽之談。」

郡主終于忍不住開口，「是我見不慣成湘子朝三暮四，想與他退婚，結果他謠言謗我。

」

「謠言？郡主在此地所做所為一旦傳到成王那里……無異于親手送上佐證，讓世人信他。」

任誰都能聽出趙青天話語里的警示。

郡主縱使再不甘，也只能恨恨下令讓護衛松手。

但離開前，她銀牙緊咬，看著夫君，賭誓一般道。

「沐南，婚事是家中定的，我無可奈何。不管信不信，我只喜歡你一人。」

夫君看了眼地上層疊的血跡，驚嚇一般猛地后退，長舒一口氣，「幸好，幸好。」

然后緊緊將我擁在懷中。

「阿煙，嚇壞了吧，是我來遲了。」

09

夫君說自己出村時遇到趙大人。

得知郡主在此，大人特派人來此「保護」，臨走前，還在村里留下幾位精干的差役。

我給差役大哥送完飯，繞到郡主屋后。

那座臨時騰出的院落靠著落崖，后面狹窄之道無人經過，只有我采藥時經常行走。

一墻之隔，郡主尖銳的聲音清晰入耳。

「從前我生氣，沐南只會想著法哄我。這次就是氣氣他，不過殺了些畜生，沐南居然在別人面前故意貶損我，也不知那賤婦給他吃了什麼藥。」

接話的是貼身婢女，「郡主莫怪，王爺還沒恢復記憶，只要他想起來……」

「可他總躲著我，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郡主的聲音更加惱怒。

「要不是當年他犯蠢摔下懸崖，我至于答應成湘子那種拈花惹草的廢物嗎？」

面對主子洶涌的怒氣，婢女戰戰兢兢提起，「沐王的妻子那日說、說她能幫您……不會是奴婢聽錯吧？」

沒聽錯。

那天我對著郡主說的就是——「我能幫你。」

一記響亮的耳光，「什麼妻子，不過一個村婦，她知道沐南遲早恢復記憶，不敢與我為敵，當然要來討好。

」

郡主謾罵不止，說沐王的妻子原本只能是她，居然被一個村婦搶先，真令人惡心。

婢女順著說了許久，直到郡主情緒平定些，又轉回話題——

「那村婦被趙大人稱為神醫，上次做的藥膏也挺好用，或許……她真有法子讓王爺清醒。」

……

不多時，我回到這里。

相似的場景，相比上一世，郡主的態度大相徑庭。

前世，我把她暴虐的性情，當成自小尊貴養成的些許任性，時常維護。

所以她一副偽善面孔，哭求我為了夫君的前途放手。

這一次，郡主懶得扮演柔弱深情的戀人，干脆以小秋的性命威脅，直接命我想法讓夫君恢復記憶。

她面龐猙獰地叫囂。

「那天是你投順，我才放了那賤人，不然區區一個知府，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沐南是云中龍，你一個村婦，連累他一輩子當人腳底魚蝦，豈不是比那個小賤人還要該死？」

「要能幫沐南恢復記憶，就是將功補過，我可以饒你倆不死，否則……你們的下場，只會比那些畜生更慘。」

我低著頭，渾身顫抖不已。

「你知曉分寸、好好聽話，我便會有意幫護你，就算你日后想留在王爺身邊做妾，也不是不可以。」

郡主得意洋洋，以為我害怕到失態，語氣緩和了幾分。

卻不知我在笑，笑得幾乎咳出喉頭的血沫。

等她幾乎不耐煩時，我終于抬起頭，緩緩開口。

「恢復記憶多慢啊，郡主早該看出，沐王對過去的事根本不在意。與其讓他憶起舊情，不如換個方法……」

「重新得到他的心。」

10

郡主容顏嬌美，唯一不足，是膚色偏暗。

偏偏我天生白皙，縱使風吹日曬，依舊白凈無暇，實能增色不少。

「我不過一個村女，地位卑賤，沐王愿意娶我，就是看中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