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頗多觀望中立的朝臣都倒向了福王一方。

李徵自此對他越發忌憚，日日擔憂圣上忽在某一天卸下自己的太子之位，改立李斐為新的太子。

尤其近來圣上身子每況愈下，估摸著已經時日無多。

這件事幾乎快成了他的夢魘。

他早就與左相合謀在外招兵買馬，發展自己的勢力，以備不時之需。

他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屬于他的東西，不論是太子之位，還是那張龍椅。

祈芥讓我傳遞這些消息，就是為了逼他一把。

然而三月過去，李徵那邊都很安靜。

期間還按部就班地冊立了華芝為太子妃。

冊封大典上，華芝脖頸高高揚起。

像一只驕傲的孔雀，一步步走向她夢寐以求的輝煌人生。

我和邵葭月開始頻繁見面，亦沒再掩藏自己的身份。

我跟她說我的新話本內容構思，她跟我分享軍營趣事。

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好友。

我本以為李徵的事會對她有所影響，至少短時間內難以釋懷。

卻不想她率性舉杯，一飲而盡道：「我才不會為了不值得的人傷春悲秋浪費光陰。我要好好把握當下，今朝有酒今朝醉。」

邵葭月：「我喜歡的，是那個在戰場上策馬奔騰，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李徵。

「而不是為了利益可以輕易勸我妥協，踐踏我原則的太子殿下。」

從他選擇放棄她、成就他自己的利益時，她就放下了。

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去死吧，薄情寡義之輩！

幾日后，邵葭月忽然到祈府后門來找我。

之前我們都是提前用信鴿約好時間，再到茶樓雅間見面。

突然造訪，還走的后門，事情指定不簡單。

我不由得也有了一絲緊張：「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邵葭月難得地一臉正色與我道：「你讓你家右相大人最近注意一點。」

「嗯？」

「李徵不太對勁，我感覺……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李徵今日悄悄去她常去的地方堵她，問她：

「相比之下，孤和福王，邵將軍是否更愿意站在孤這一頭？」

邵葭月她爹向來中立，不參與任何一派的黨爭。

哪怕是先前邵葭月情系李徵，邵將軍依舊未曾明言會站在他那一方。

于是邵葭月道：「無論何時，圣上的意思就是我爹的意思。」

圣上想要誰成為這天下未來的主人，她爹就向誰俯首稱臣。

李徵想要握住她的肩膀，被她躲開了。

他怔了怔，旋即苦笑道：「葭月，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讓屬于你的位置，回到你的手上。」

那一刻，他的眼中蘊含著赤裸的野心、欲望，不僅僅是對于她的。

「你把這事告訴我，不怕太子殿下失敗后會為此付出性命嗎？」

邵葭月：「路是他自己走的，沒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

「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而我最討厭愚蠢而又貪心的人。」

我將此事告知祈芥時，他只是平靜地說了聲：「我知道了，多謝夫人轉告。」

我恍然，也是，他既知道李徵會謀反，便不會坐以待斃。

想來太子黨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11

日升日落，瞬息之間，改朝換代。

太子李徵帶兵攻入皇城，意圖謀權篡位。

福王李斐誓死護駕，最終斬太子首級于大殿之上。

其余太子黨的亂臣賊子盡數下獄，擇日問斬。

圣上本就龍體欠安，此事一出氣急攻心，睡下后再沒起來。

福王順應民心，登基稱帝。

左相倒臺，祈芥成了新王朝唯一的丞相，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華峴章自被關入大牢，便成日在獄中大喊大叫著要見我一面。

祈芥征詢我的意見：「去嗎？」

當然要去。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

獄中的日子不太好過，華峴章早沒了昔日的威風凜凜。

華府眾人皆穿著統一的囚衣，污漬與血水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獄卒替我打開牢房門后便先行離開，留下空間給我單獨與他們說話。

我一進來，華峴章和華芝便格外欣喜。

華峴章：「菁兒，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你趕緊去求求祈芥，讓他把我們救出去吧。」

我撣了撣新衣裳袖口沾上的灰塵，嫣然笑著：「出去？你們想去哪兒？爹，你難道忘了嗎，你們現在可是罪人，過不了多久就要被砍腦袋了的呀。」

華峴章怒不可遏：「華菁，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華家之人！我們死了，你也不能好過。」

「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可惜你猜怎麼著，陛下不僅特意赦免了我的罪，還念我有功，封了我為誥命夫人呢。」

華峴章似終于醒悟：「你給我傳遞的那些消息，是故意刺激我們的？」

眼下我也沒有了否認的必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您說對吧。」

華峴章自知當下境遇也奈何不了我，只能把話往于自己有利的方向引：

「你、你能有今日榮光，不更應該感謝我當初把你嫁給祈芥嗎？」

眨眼之間，我的目光悠然轉冷，反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所有人都瞪大眼屏住了呼吸，沒想到我會直接對他動手。

「嫁？你分明是覺得他也會如你一般嫌惡我的出身，想用我來惡心他，達成你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