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好看的眉眼也變得渾濁不堪，就連眼睛也瞎了一只。

短短一月，他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

打結的頭發和滿頭的枯草，讓人無法辨認出眼前的人。

他冷笑一聲：「看著我這樣，你心里很痛快吧？」

楚妍微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未曾言語。

他又道：「成王敗寇，許多事情輸了就是輸了。這兩月我被關在這里，每日受盡了折磨。你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為何恨我。」

「最近我思考了整個過程，也依舊沒有找到答案。不可否認曾經的我是想要利用你，可后來你對我避而不見，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我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記恨與我？」

他突然抬起頭來，眼神異樣：「直到最近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我娶你做了新娘，不僅如此，你還是我的皇后。」

說到這里，他兀自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否決自己可笑的想法。

可是下一秒，他的眼神又變得堅定起來：「我的夢沒有錯對吧？」

「你也做過那個夢是嗎？所以你才會如此恨我！」

「你恨我殺了你全家！恨我指使淺如云將你溺斃在荷花池中！恨我不顧少年之恩來利用你，所以你才要置我于死地！」

「對不對？」他猛的沖到圍欄前，笑的詭異，枯黃的手指著道：「我一直都在疑惑，為何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會失敗。為何總有人會搶先一步打亂我的計劃。以前我總以為是自己策劃不詳，思慮不周。甚至我懷疑過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可現在我才明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只因為你早就知道了要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才會一敗涂地！」

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兩步，抬起來頭諷刺的笑著：「楚妍微，你以為你贏了？你只是比我早夢到幾天罷了！」

「若換作是我先知，我定第一個除去你！我定吃你肉喝你的血！上一世，我就不該先賜死你的父親，我就應該讓他死在你的眼前！讓你親眼看著他是怎麼被你害死的，又是怎麼死不瞑目的！哈哈哈哈哈，楚妍微！你才是最該死的人啊！」

他笑的癲狂。

楚妍微靜靜的看著他，心里閃過一絲異動。從未想過他會記起上一世的事情。

也好，他記著才好。

清醒的失敗才更讓人痛苦。

良久楚妍微開口道：「我是恨你，恨你利用我害我滿門。可是我更恨你自私殘暴，你害死了多少無辜的百姓？你有多少的貪欲要讓這天下人為你陪葬？」

「他們？哈哈哈哈」

齊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的眼角都是淚：「他們不過一群螻蟻！他們的命與我何干？他們不過是賤命一條，我又何苦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他垂下眼眸，突然語氣蒼涼。

「我的痛苦又有誰能知道？」

「我的生母位分不高，自我記事以來我便受盡了折辱。我雖是個皇子，卻不得父皇的寵愛。從小阿貓阿狗都能來欺負我。我五歲那年，親眼看到母親被人所害，卻無力救她。她早早離我而去，從那時起我便在沒吃過一頓飽飯。堂堂皇子卻落得要跟狗搶食。」

「路過的太監看見我，他們拿著食物像逗狗一樣捉弄我。寒冬臘月皇兄們把我推進湖里，叫我自生自滅。那時我想著，要是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就不用忍受這些事情了….可是你卻救了我！」

「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你！是你把我拉回了這個陰暗的世界，是你讓我不得不接著忍受這一切！我多恨你啊！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可世人都可以踐踏與我。就連求死都不能隨心所欲。」

「所以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善良毫無用處，心軟只會任人宰割。那天我醒來時，就暗自發誓。從此寧可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我扮著你們最喜歡的樣子，用著偽善的面孔。我要除去每一個擋在我面前的人。所以什麼百姓，什麼蒼生！都是狗屁！擋我者，你們統統都得死！」

他的眼神像沁了毒，咬牙道：「楚妍微，我從來都不后悔殺了你。即使重新在來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會殺了你！我只后悔今生沒有早點除掉你！」

楚妍微看著他發瘋的樣子，才知道有些人不論多久都不會悔改。

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向他。

「可惜重來的是我，你沒有機會了。」

「趙懷準，這一些都是天意。」

楚妍微轉身離開了水牢。

身后傳來齊王絕望的笑聲。

「天意，哈哈哈哈哈哈，一切都是天意…」

34

初春來臨，草長鶯飛。

一個隆冬過后，萬物充滿了生機。

邊境一切安穩，楚將軍還朝而歸。

硯南齊親自出了城門迎接。

大街小巷，百姓夾道歡迎。

和煦的風吹在耳邊。

楚妍微淺笑嫣然的看著遠方歸來的父親。

宮中設宴，為楚將軍接風洗塵。

只是這宴席不同于往日，是臣民同慶。

楚將軍走在往日的街道，看著百業興旺，欣慰的看向楚妍微。

宴席過半，有宮人來報。

齊王不堪折磨，死在了罰跪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