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我媽媽，到底做了什麼？對我，又做了什麼？”

“她找了一個被海水浸泡過的死嬰，換上你被抱走時的衣服，騙你媽媽說，你在冰天雪地里被活活凍死，又在水里泡的不像樣，你媽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是心疼，傷心瘋了。”

“所以，這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真相？”

林初一臉色慘白，唇瓣微顫。

楚景奕想撫平她眉間的皺痕，可害怕自己粗糙丑陋的手嚇到她，又縮了回來，“是的，事情就是這樣，你媽瘋了之后，老太太怕她鬧事把她送回老家，后來聽說，失足落水去世了，而你——”

楚景弈頓了一下，沙啞的嗓音忽然飄渺哀傷了很多。

“你被寄養在孤兒院里，本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可造化弄人，出了被人貝反子拐走的事，那時我已經出了事，楚氏集團處在風雨飄搖中，老太太怕崇生分心，便撒了你感染疾病去世的謊言，騙了他，也沒再去找你。”

所以，楚老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楚氏，為了楚家。

她顧大局，識大體。

是迫不得已，是被逼無奈，更是無心之過。

她應該要理解。

是這樣嗎？

林初一輕哂，看向楚景弈的眸底漸漸失了溫度，“大伯，你看過我媽的日記本，應該知道她的為人，如果當初老太太讓我媽離開，我想，她定然不會有半分糾纏，我和我媽的存在，更不會傷害到楚家一絲一毫的利益。”

“這只是你覺得，豪門里有太多女人想借子女上位，老太太看得多了，她不想冒這個險，也不愿冒這個險。”

“那我和我媽的生死在你們眼里就活該敝履如螻蟻嗎？！”

林初一騰地站起，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是楚崇生先招惹了我媽！這個過錯憑什麼要讓我媽一個人承擔？這一切都是你媽和你弟一手造成的！你讓我跟你聊，聊讓我怎麼放下仇恨怎麼去學著原諒他們嗎？！不可能！”

“那你想怎樣？”

面對林初一的怒氣沖沖和情緒失控，楚景弈表現的是超乎尋常的淡定。

連語氣都沒有半分波動，“讓老太太以命抵命嗎？這麼一來你就能解氣，心里好受了？”

“……”

林初一粉唇動了一下，梗著脖子話趕話的頂上去，“是！”

楚景奕抬了下眉，落在林初一臉上的眸光更深了些——

☆、第711章 良心又豈會安定

“孩子，你跟我慪氣沒用，老太太全身癱瘓，我是個廢人，如今楚氏又落在聞人昕和祁連的手里，她拼盡一生想要守護和引以為傲的東西已經沒了，這種結果對她來說，比死還難受。”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是，她自作自受，已經受到了懲罰，所以，你又何必把自己的余生搭進去？她要是被你氣死了，你保證你能沒有一絲愧疚和懺悔？將來，你又該如何面對楚臻？”

“……”

林初一僵著臉，布滿怨恨的眸子在楚景奕說完最后一番話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她真的希望楚老太太以死來償還欠下的孽債嗎？

那麼。

楚臻呢？

對他來說，她的所作所為，無異于當年楚老太太對她媽媽所犯下的過錯。

她開始不擇手段，以仇報恨，良心又豈會安定。

林初一猶豫了。

楚景奕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書給她，“初一，別讓自己背負上太多的自以為的責任，楚臻不是經商的料，他喜歡你這個姐姐，以后，也會自私的把重任推給你，老太太逼你，實在沒有必要，她真的是老糊涂了。”

林初一捧著沉甸甸的書，覺得楚景奕真的是一個很通透的人，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火災，想必，如今的商界，必然是他在主宰。

而楚家，自然是如日中天。

可現在……

興許，真的都是報應吧。

兒替母還了。

林初一溫吞的吸了口氣，雖然被說服了，但心里多少還是有點賭氣，“楚臻最好把重擔推給我，那樣我就能光明正大的讓楚氏破產，我爸不是愛演窮小子嘛，那就稱他的心如他的意了！”

楚景奕，“倒也無妨。”

“……”

他的云淡風輕，倒顯得她小家子氣了。

林初一啞言，隨意翻了下手里的書，“大伯，你給我這本書是想讓我學什麼？”

“修身養性。”

“那該送給我爸。”

“治他的藥，一個你就夠了。”

“……”

林初一又被聊死了。

楚景弈拿雞毛撣子象征性的打掃著一塵不染的書柜，“今天就聊到這了，你以后有空，多來我這里看書，陪我聊聊天，我一個人，悶得很。”

“好啊，那……我走了？”

“嗯。”

林初一踏出楚景奕的房間，關上門后才敢轉身若有所思的盯著這扇漆黑的門板。

在這個門庭厚重的楚家老宅里，真正厲害的人物，還屬這個曾經的商界翹楚，楚家掌舵人，她大伯，楚景奕。

想不到，小時候的她，竟然還被他抱過。

門里，楚景奕看向窗外光禿的樹葉，伸手拉開窗簾一角，讓那明媚的冬日暖陽照射進來，落在他可怖斑駁的傷痕上。

烏云終將會散去，而楚氏，該迎來它真正的繼承人了。

……

楚崇生灰頭土臉的從楚老太太的房間里出來，一抬眼，看到林初一站在楚景奕的房門外，神情驀地一變，“初一，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