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路從白做了個請的手勢。于是對方單手摘下紳士帽，欠了欠身，在對面坐下，把手中咖啡放在桌前。

“先生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男人攪動銀匙，瞄一眼桌上的邀請函。

路從白挑了挑嘴角，沒有笑意，也不做回應。男人一怔，又將目光投向顧繁星。顧繁星正好放下茶杯，對他禮貌地報以一笑，用肢體語言示意他做主的是自己身邊這位。

“能來的都是內行，先生我也不和您繞彎子了。您應該知道每年拍賣會的拍品與起拍價都是保密的，但我這里啊——”男人見狀，選擇了開門見山，壓低話音道，“有這份名單。”

“多少，說個價吧。”路從白修長的指在桌上輕敲著，言簡意賅。

男人沒料到他這麼爽快：“您就不問問真假？”

“如果能問出真假，還叫什麼暗市？”路從白的眼底不掩桀色，反問他。

“先生既然這麼坦誠，那我也應該用同樣的誠意來對待您。”男人聞言笑笑，低頭從夾克的口袋里掏出張對折的卡紙，按在桌上推過去，“這份名單，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也不會只賣給您一個，您看著給。”

路從白不動聲色地拿起，展開掃過一遍，就兩指夾著卡片隨手交給了顧繁星，轉而從錢夾了抽出一疊錢同樣按在桌上，推到他的咖啡碟邊。

“感謝您的慷慨。”男人拈起錢，也不點數，似乎僅靠厚度就估計了數額，短暫的詫異過后，露出滿意的笑容，彬彬有禮地起身將帽子戴上，端了咖啡又走向另一個角落。

一場交易就這麼完成了，前后不到五分鐘。

卡片是縮印的，羅列了十幾樣拍品的大致信息與起拍價，專業術語看起來晦澀頭疼，顧繁星認真譯了幾行就失去耐性，剩下的都只快速瞄了眼價位，數清楚都有幾個零，就把卡片放回路從白桌前，問：“這里頭有多少是真的？”

“不知道。”路從白看都沒再看那單子，很干脆地吐出三個字。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給他——”顧繁星一聽急了，差點兒沒壓住嗓門，“給他那麼多錢！”

瞧她那一副心疼錢的模樣，路從白好笑道：“放心，這不算你那份買消息的錢，回去也不會找你報銷。”

“就算不是花我的錢，你的錢也不能亂花吧！”顧繁星還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既然是我的錢，你這麼操心做什麼？”路從白放下茶杯，偏頭望著她，似笑非笑。

顧繁星被他問得呆住好幾秒，才猛地別開視線，拿了桌上那張報紙擺到眼前：“勤儉節約是中華傳統美德。我踐行美德，規勸他人，不行嗎？”

“嗯，是個好習慣。”路從白斜睨她一眼，嘴角勾起，“看報時候距離遠點，也是護眼的好習慣。”

“……”顧繁星語塞，不情不愿地把貼在眼前的報紙拉開了些才看清上面的字。正巧有一篇關于隕石展覽與拍賣會的報道，篇幅不大，用詞也不生僻，只粗略介紹了基本情況、舉辦傳統與開展時間及其流程。上面寫著展覽會將在一周后正式開始，展會開始前將有開幕晚宴，展覽持續十日，之后才是最受矚目的拍賣會。

每年的拍品在現場開拍前都是絕對保密的信息，且不會按照價值排序來依次競拍，究竟是競價拍下眼前這件，還是保存實力等待下一樣或許是重頭戲的拍品，就成為了參與競拍的收藏家與商人們之間的“無聲之戰”。

“難怪會有人賣拍品名目。”顧繁星看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后把報紙一疊，問路從白，“暗市就是專門賣這些消息的？”

第三十一章 守一期年歲（2）

“也做些未經鑒定的、不能經明面的隕石買賣與走私。情報販子是拿不到邀請函的，只能匯集在‘潘多拉’周邊小旅館，時間一長就有了約定俗成的默契。受邀的人都會提前來到圖森，就是先來暗市看看，是否有值得花錢的消息與黑貨。”路從白介紹了幾句，便下頜一揚，“你看。”

顧繁星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朝門口看去，進來的居然先前的那對白人夫婦。

“他們也來暗市交易？”她怕他們察覺，不敢多看地收回目光，還拿報紙半擋著低聲問。

路從白點點頭，實在看不過去她那業余特工接頭般的欲蓋彌彰，直接伸手沒收了報紙：“應該已經轉過挺多家旅店。這些情報販子良莠不齊，有濫竽充數的，也有消息靈通的。”

“那我們要不要也多走幾家？”顧繁星提議。

“不用。暗市形成多年，也有自己的秩序和規矩，不是什麼人都能在距離‘潘多拉’最近的這家旅店做交易的。我們等從樓上下來的。”路從白語氣雖淡，卻是成竹在胸，說罷朝中間聚著喝酒那桌一瞥，就又低頭閑看起了報紙。

隱約聽出他意有所指，顧繁星也便沉下心來等著。喝完剩下半杯紅茶的時間里，前后又來了兩個搭話的情報販子，同樣是為出手所謂的“保密拍品名單”，三份內容對比有重疊的地方，也有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