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張總想個清楚明白,一瓶紅酒當頭劈下……
碎片稀里嘩啦往旁邊落下,林秋意避不開躲不過,只能蜷縮起身子,眼睜睜看著沈黎風手中的紅酒一瓶又一瓶,一瓶接一瓶的落在張總的頭上,身上,甚至是兩手死死捂住仍難逃一劫的下半身。
紅酒迸射開,連帶著鮮血一起,在她眼前蜿蜒成海。
血腥味濃郁,盡數沖入口鼻,林秋意只覺五臟六腑都跟著泛起惡心,她忙捂住了嘴。
干嘔的聲音不大,卻生生止住了沈黎風暴虐的動作,他咣當將手中的酒瓶砸在地上,拽過林秋意的胳膊,一路橫沖直撞的出去包廂。
“這就是你說的加班!”
空無一人的停車場里,沈黎風的聲音狠戾而緊繃。
他已經忍了許久,林秋意知道的,從邁進去包廂的那一刻開始,沈黎風就已經在忍。即便將張總砸得頭破血流,依舊沒有消去他的怒火,哪怕十分之一。
在這關頭,林秋意不想觸眉頭,可她太清楚沈黎風的性子,這口氣要是不讓他出,誰都別想過好日子。
于是,她抬起頭,迎上沈黎風的目光,理直氣壯的點了頭,說,“是。”
“林秋意!”沈黎風氣得雙眼通紅,終是忍無可忍,狠狠一腳踹在了白色的車門上。
警報嗚嗚啦啦的響起,打破了空曠的寂寥,一如沈黎風再壓制不住的怒氣。
“是不是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你他媽的欠收拾是不是?”瞥見林秋意胸前扯壞的扣子,沈黎風的怒火幾近燎原,“我怎麼說的,讓你安生一點兒,你他媽的夠能耐啊,居然去陪酒!為了所謂的事業和前程,你他媽去陪酒!你怎麼敢!你他媽的怎麼敢!”
“我怎麼敢呢……”林秋意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可這……就是我的工作啊。”
各行各業都少不得應酬,高貴如沈黎風,不也在這燈紅酒綠的地方與人醉生夢死嗎?
更何況是她,只是她林秋意啊……
“林秋意,你好得很!看回去之后,老子不弄死你!”
沈黎風撂下狠話,駕車揚長而去。
第3章 那就好好受著
又一次,林秋意被沈黎風扔在身后。
沈黎風這人啊,從來不會回頭,他只會按照自己的節奏往前走,只會讓人跟著他的步伐去追逐。
這麼多年來,林秋意早已經習慣,不管她在哪里,身處何種境地,只要沈黎風的一句話,她就必須想方設法、馬不停蹄的回去。
渭水別墅中燈火通明,但偌大的客廳,除了頭頂的燈與身下的沙發,能摔的摔,能砸的砸,沒有一樣能躲過。
沈黎風端端坐在唯一的安穩處,抬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嗤笑出聲,“回來居然用了一個半小時……林秋意,我是不是真的太縱著你了?”
縱著嗎?
可能是吧。
沈黎風進去包廂時在忍,看見她衣衫不整時還在忍,她都以為那緊握成拳的手會落在她身上。
卻沒有呢。
直到現在,怒火中燒的沈黎風都沒有動她一個手指頭,不是縱著,還能是什麼?
“過來。”沈黎風說。
林秋意低垂著眼眸,踏著一地的狼藉走到沈黎風面前。
“抬頭。”沈黎風又說,等到林秋意抬起頭,他才指著腳邊的碎片,不緊不慢的吩咐,“撿起來。”
林秋意膝蓋一彎,柔軟的跪了下去,她伸手,把大大小小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沒有一點猶豫。
這樣的教訓,著實太多太多了,多得林秋意都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曾經又經歷過多少次。
記憶深處的,林秋意能記一輩子的是兩次。
一次是,七歲那年,她剛到沈家,不小心弄臟了沈黎風的設計稿。當時,沈黎風鐵青著臉,抬手就把手中的杯子砸碎在她腳邊,用冷冰冰的口吻讓她把碎片撿起來,拼湊回一個完整的杯子。
還有一次,是她十九歲生日。
具體因為什麼,林秋意忘了,又或者,根本沒有為什麼,那段時間的沈黎風本就喜怒無常,常常一副恨不得把她撕碎她嚼了入腹的樣子。
那天下午,也是渭水別墅,也是滿客廳的狼藉,沈黎風也是這般坐在唯一幸存的沙發上,不過沒讓她收拾,只讓她把他摔碎的東西清點好,一樣樣的,一模一樣的買回來。
那天啊,林秋意往商城里跑了無數次,買這樣買那樣,一顆心全撲在沈黎風的摔碎的東西上,結果不是買多了買少了就是款式不對顏色不對,沈黎風冷著臉,寒著眼,一次次的摔碎所有,一次次的宣告重新再來。
從下午到晚上,從晚上到半夜,早該關門的商城不打烊,早該暴怒的沈黎風耐心沒告罄,是林秋意先撐不住,一頭扎進了沈黎風的懷里。
她討好的尋著沈黎風的唇,一遍遍的描摹,一遍遍的親吻,說她錯了,是她錯了,她說她再也再也不會了。
寄人籬下多年的林秋意頭一次放下了那點可憐的自尊,讓自己卑微到了塵埃里,好歹是逗笑了沈黎風,沈黎風笑著拍拍她的臉,說原諒她了。
那時的林秋意多單純,單純的以為沈黎風的教訓到頭了,哪里知道,沈黎風所謂的原諒,不過是換了個懲罰的方式。